带着令人窒息的气势,皇帝陛下在四个宫女、八个中官、三十六个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的簇拥下进入大殿。之后朱元璋在御座上坐下,然后大概是盯着徐钦瞧了一阵,打量着这个传言中的勋贵第一青年。
“起来吧,让朕看看。”
朱元璋的声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而且给徐钦的感觉也比较和蔼,完全没有那种腰间宝剑血犹腥的杀戮感。这让他很快就从方才的巨大压力之下恢复了正常,连忙起身,低头肃立。
“谢陛下。”
“嗯,几年没见着了,眉眼间愈发有天德年少时的神韵。朕听闻你曾与燕王奏对,阔论平定北疆之策?”
“臣惶恐,不过是闲谈间论及了一二不成熟的想法,算不得平定之策。”
“呵呵,你这般油滑,可是不像天德和魏国公。”朱元璋轻笑两声,自是看穿了他不愿意随便被人定性的小算盘。
“先祖随陛下于微寒之中筚路蓝缕、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家父亦是安邦定国之才,小子自然不及。”
“哈哈哈,确实有几分意思!朕是信了。”
徐钦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信了’指的是什么,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看朱元璋这意思,大概还对自己挺满意的。
“嗯,锦衣卫的事务都熟悉了么?”
“回陛下,臣资质驽钝,且年少无知,这些日子多亏了司礼监、仪礼司和锦衣卫的诸位同僚相助,才堪堪能勉强御前值守,只是途中顺便了解了些锦衣卫和旗手卫的事务,远不敢妄称熟知。”
“嗯,朕知道了。日后做事需多问多想,莫要出什么差池才好。”
“是,臣谨遵陛下教诲。”
“对了,朕记得你差不多有十七了吧?可曾许下婚配?”
“呃,回陛下,家父平日里总是教导臣,当以国事天下事为重,忠君之事,为君分忧为先,更时常拿冠军侯为榜样,故不曾考虑婚配。”
“哈哈哈,霍去病不可学!夫不孝有三,以无后为大。天德子孙本就不多,你父亲在这方面更是个榆木脑袋,回去告诉你母亲,也是时候给你张罗张罗婚事了。”
“是,臣领旨谢恩。”
徐钦有些搞不懂朱元璋突然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对自己的婚事横插一脚?那对于一个满脑子现代自由恋爱思想的少年而言可真是糟透了。可面对真正的绝对强权,哪怕是他真的乱点鸳鸯谱,徐钦也是完全没办法招架,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别给自己点个太过令人崩溃的才好。或许自己真的要去找老妈先给自己张罗一个?可他现在认识的女的,满打满算也就两手之数,而且没一个是能娶来做老婆的,哪有什么目标,最终怕还是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了。
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踏进这个帝国权力的中心,还没尝到权力的甘甜呢,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么?虽说他也很认可:命运的礼物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句话,可没说是要先付款的呀!
或许是对徐钦这个孙辈俊杰多少有些关怀和兴趣,又或者是自己的长相真的勾起了朱元璋对自己和徐达年轻时的回忆。今天朱元璋在谨身殿里,压根儿就没理会中官捧着的那一摞奏疏,而是和徐钦东拉西扯地聊一些琐事,直到起驾的时辰到了才停下。
徐钦则是强压住心中的愤懑和委屈,又带着一丝窃喜,小心翼翼地随着圣驾前行,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下什么过错,虽不至于当即灭门,但如果在朱元璋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也确实是一件顶天危险的事就是了。好在这几天的特训效果卓著,一路上除了稍微有些紧张之外,倒是并无其他意外发生。
朱元璋的御驾抵达置于奉天门正门门洞里的御座,早已列队完成的文武百官,及周围执旌旗站定的锦衣旗校们在三声鸣鞭爆响之后,齐齐跪倒,行一跪三叩礼,并山呼万岁!
待众臣礼毕,负责御前站班的徐钦这才中气十足地传令:“平身!有事上奏!”
这可是个力气活儿,要知道这个奉天门外广场,虽然比不得门里面的奉天殿广场大,但也是极为宽阔的,当中稀稀疏疏地站着大几百号甚至近千人,在没有扩音器的年代,非得要嗓子极好、中气十足才能真正保证一个人的声音能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祖父,孙儿有事启奏。”
“准。”
这也是徐钦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皇太孙朱允炆。
不得不说,他年纪与自己差不多,但气质完全不同,并不是说他有多威严或是多帅气,而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好学生,温文尔雅、知书好问的模样。怪不得可以打动朱元璋,还博得了大多数文臣的支持,仅仅是这副卖相,若是没有后世的经验,他也多半会愿意选这个人来继承皇位,而不是看起来就杀伐过重,无论怎么收敛都不免略含煞气的朱棣。
由于朱允炆本作为储君,所站的位置在群臣的最前方,所以他对朱元璋进言倒是不太费力。徐钦只上前五步,就从他手中接过了奏疏,象征性地检验之后转呈朱元璋。然后朱允炆就开始大概讲他所参奏的内容了。
“汉文帝曾有言:法者,治之正也,所以禁暴而率善人也。今天下初定,皇祖父欲以明正典刑,本无非也。然孙近有闻,锦衣卫窃侦缉之权,而多行不法,尤以都指挥使蒋瓛恃功倨傲为甚,败坏律令、蒙尘圣颜。孙命人查证,得知其确有强占民田等罪,故奏明皇祖父,勿使受其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