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了一口气,姜檀心重新扎了回去,她记得戚无邪只被困在脚下一丈深的地方,可真等到了那,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脚下密密麻麻细碎的白骨铺垫着河床,死寂的潭水毫无生气,连青苔水藻都不能生长,她心焦地环顾四周,面前之后巨大的白骨柱,黑黢黢的骨洞里不知有什么在蛰伏着。
她试着游了一会儿,绕了骨柱半圈,除了大大小小的洞隙,根本没有他的身影,甚至是一丝打斗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是谁?他是戚无邪啊……
怎么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做成任何事,即便是他缺氧用不出力气,他一定会留下什么,怎么可能如此束手就擒!
憋着一口气,越是心焦,越是耗竭的快,没过一会儿窒息压迫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她本能的往水面上窜去。
“哗——”
她无力攀上岸沿,深深喘了口气,又想一头扎入水中,却被陵轲拦了下来,一把揪上她的后衣领,他抄手一拎,丢给了不远处的花间酒,冷声道:“看好她!”
言罢,跃身跳入水中,激起半丈高的水花,泠泠拍在岸边的白骨上。
马渊献眸色沉沉,毫不掩盖眼中的怀疑之色。
这个戚无邪……怕是假的!
陵轲下了水,他在每一个骨洞周沿用匕首用力划着道,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一来大约丈量一下深度,二来试探戚无邪是否在里面。
终于在一个半人高的骨洞外他听到了石子击在壁沿上的回应,声音空洞,并不是像是从水中传来的。
立即攀身钻入骨洞,不用多久,他便钻出了水面。
这是一处内壁空间,由于碎骨头太过细密,又让什么巨型的重物长时间碾压,整个碎骨岛的架构像是一个被掏空的葫芦。
最下头和最上头堆积着比较大件没有碎裂的根骨,而中间则细细压了一层骨头碎片,它隔绝了血水倒灌,甚至还保留了空气,成了绝佳的藏身之处。
陵轲快步向漆黑的深处走去,直到一身尖利的惨叫声传来,他才停下了脚步。
滚烫的汁液溅在他的脸上,腥臭不已。
慢慢习惯了视线中的黑暗,他看到了戚无邪背身狠绝,很是无情得扭断了一截粗壮的花茎,杀意收放自如,随性放矢,不过一瞬之后,他便轻手一抛,甚是嫌恶。
肥厚的花瓣四散零落,初见锋利的獠牙颤抖着,随着那一声惨叫声的尘埃落定,它的挣扎也消失匿迹,再无生命的迹象。
这朵情花虽不及方才老祖宗一点儿大,但依旧藤蔓横生,杀气腾腾,只不过到了情花之主的手里,成了歇菜的两截残躯,挣扎这扭动两下,就再也没法动弹了。
知道陵轲来了,却并未回头,他只是朝他伸出手,摊开手心,似乎索要着什么。
陵轲稍一愣怔,便知他要什么,有些无奈得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四方周正的娟帕,递到了他的手里。
戚无邪眼皮一抬,翘着兰花指,捻起手帕一角,扬了扬手腕抖落开了,将它包在沾染黏稠汁液的手心,繁复擦拭,口里嫌恶道:
“夷则活得太随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能擦手的布料,扮他真是辛苦”
言罢,径自抬手到耳后,轻轻一扯,撕下一层人皮来。
戚无邪露出了他原本的无双姿容,相比陵轲所带的面具,本尊的容貌和他张扬的魅邪相得益彰,世间绝色凭他驾驭,浑然天成,而陵轲的却美得苍白空洞,黯然失色。
一模一样的五官,注入的魂骨不同,神采也是不同的。
“接下来,您有和打算?”
陵轲开门见山,他不能耽搁太久,上头的人还眼巴巴等他回去。
戚无邪自叹一声,凉薄开口:“被那东西缠住也是意外,鸠占鹊巢,带我来了这里。这里没有生物,情花要生存必定会有通往地宫外殉葬坑的密道,你从这里走,不用过血池,亦可到达地宫。”
陵轲有些惊讶:“我?”
嗤笑一声,戚无邪将娟帕重新叠好,揣到了他的衣襟里,掸了掸他身上的艳红衣袍,蜀锻杭绣,金线滚边,他颇为心疼道:
“看来改日还得多制几身新衣服,本座的衣服可不够给你们败的”
言罢,笑意懒懒解开了身上的衣袍,不紧不慢道:
“自然是你,地宫门外本座已安排妥当,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诱马渊献一行也是一样,都是献给那东西的祭品,只不过临时冒出了一个姜檀心,计划自然也变了变,你只需按照本座说得做,可明白?”
陵轲沉默不言:“你曾来过?”
戚无邪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十分滑稽的笑话:“谁清明时不给祖宗烧柱香?”
陵轲不信,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戚无邪看了看他纠结的神色,抿起了他独有悲悯人的凉薄笑意,眸色中透着窥不透的幽光。
似真亦假,又谁能甄别?
这里他的确来过一次,可那时他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战火烽烟,妇孺皆兵,面对彪悍骁勇,磨牙吮血的鲜卑铁骑,他的父亲第一次想到了那件可以召唤阴兵的“无竭”。
他违背了祖训,翻山越岭来到了北祁山,千难万险到了地宫里,却终是被毒瘴所挡,灼了肺息,大病一月。
不知病中发生了什么,总之这次后戚保就让人替了身,干起了真正毁家灭国的勾当来。
一切都拜“无竭”所赐,可它只是一个传说,究竟长成什么样,谁都没有见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