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浮屠园,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透着清亮的白光,驱逐黑夜的阴霾。
晨起的雨露染湿单衣,姜檀心满腹心事,抱着有些瑟瑟发抖的手臂,一步一挪的迈出大门。令她想不到的是白蜀依旧在等,他一身淡薄衣衫,明明冷得发抖却依挺着脊背,搓了搓冻僵的手,抬眸之间看到了铩羽而归的姜檀心,他笑意泠然:“果真请不动?”
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她心道:大概是疯了才会去和他磨嘴皮子,若他真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就去救人,那才是真正的有鬼了。
“走吧,皇后娘娘还等着你我二人前去复命”
“你……”姜檀心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心中了然,笑道:
“白蜀,青天白日的白,蜀道难的蜀,敢问姑娘芳名,总不是马雀榕吧,哈哈”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姜檀心”
“檀心姑娘,失敬失敬”学着江湖人的样儿,他滑稽地捧了捧手。
“白太医,你既然研究过情花,我试问若我将身体中的情花血移输给太子爷,可否救他一命?”
沉吟过后,姜檀心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你疯了?且不说你起码得输一半的血才救得回他,单是输送血液的车马茎也无处去寻啊”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有,还有一个,只是看你敢不敢了”白蜀悠悠话毕,将眼神挪到姜檀心的脸上,他想看一看这么一个娇小的姑娘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风携着白蜀的话掠过耳畔,沉默了许久,姜檀心方点了点头,目色坚定:“试试吧”
放柔了目光,白蜀迎风而立,衣袂翻飞,看着姜檀心独自一人走向坤宁宫的纤弱背影,他颔首低声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妥协。
好整以暇,掸了掸袖袍上的晨露,他快步跟上,一同赶往坤宁宫。
……
坤宁宫,东暖阁
姜檀心委婉的回禀了万皇后,省去了戚无邪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是挑了些不温不火的说。
万皇后听了虽千恨万怨,但至此当下也只能将火气往肚子里吞咽,她颓然的坐依在绣榻上,这不过这一夜时间,光彩不如从前明亮,是一种蒙尘的哑光,半生的风霜雨打、金戈铁马,都不及这一夜的变故戳心。
玉手扶额,疲倦之色无从遁迹,她摆了摆手:“也罢,你若有什么办法拒试来,死马当成……”哽咽了声音,万皇后深吸一口气,这句粗俗的俚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扭过了脸庞,手半遮半挡实在不能忍了,就轻轻抹去两腮掉落的晶莹珠子。
“皇后娘娘,您一夜未眠,还请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微臣便可”白蜀躬着身子,言语间向一边老泪纵横的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是啊,皇后,听老身一句劝,咱们外面去等吧,您在这里,白太医也拘谨着放不开手,既然只有最后的打算了,你且叫他试试罢”华嬷嬷握上她的柔荑,轻轻拍了两下。
扶着身边唯一的依靠,万皇后痛不能持,勉强点点头,摇椅晃站了起来,她挺直的脊背几乎不堪重负,绕着这般,她都不能放弃身为国母的骄傲,嚎啕大哭、恸哭抢地是妇人行经,她不可,也不会,即便心中的疼快要把她掏空。
亲人垂危病态,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阴阳相隔让姜檀心感同身受,她垂下落寞的眼眸,心中游离的惆怅堙没在这啜泣压抑的气氛中……
“好了,咱们开始吧”
白蜀从怀里掏出一只绣工精细的锦囊,伸出一只手指挑出一根半透明的茎根,他动作十分轻柔小心,轻声道:“这是龙刍草的根茎,千里马吃这个传说能长出肉翅来,虽然不比车马茎举世难寻,但也是难得一见的,我本来是留着给自己用的,现在既然认识了你那就大可不必了”
“你想拥有情花血?”
“自然,我又不像戚无邪那样七情皆绝,靠近情花池我不死了才怪s来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寻得这个龙刍草,本想着换身情花血,再去情花孽海偷些情花研究一下……现在不用这么麻烦了,毕竟做贼也是有风险的,我帮你隐瞒身份,救活拓跋骞,你可要帮我一个忙才行”
“去东厂偷东西实在太过蠢笨了吧?”
“现在还偷干什么,你就是活生生的情花池了,隔三差五的放点血给我,白某感激不尽”
无奈一笑,姜檀心掏出匕首,掉了个头递给面前之人:“开始吧”
刀锋极快,茎管透明,殷红的血从她的手臂里缓缓流出,灌进了床榻上拓跋骞的心口处。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他的面色渐渐褪去了灰暗,红润浮现,连鼻下的气息也变的雄厚有力,原本死气沉沉的枯槁病人,此刻精神奕奕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生命之源流逝,姜檀心强忍不适坐到了床榻之上,她倾下身子试探着问道:“太子爷,太子?”
拓跋骞是有反应的,他眼皮颤了缠,喉结一动,声音像是刀锯拉扯般嘶哑。
“太子,你能听得见么?”
霍然睁开了眼睛,拓跋骞像疯魔了一般挥动双手,姜檀心被唬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只听哗得一声,头上的冠帽被他拍落掉地,勉强绾起的青丝瀑布般落下,遮挡在两人之间,挡住了姜檀心的容貌,却遮不住她黑亮如晶的眼睛。
手刀起落,她重重打在他的耳下三寸处,拓跋骞两眼一白,重新昏了过去。
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愈加苍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