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词干涩,远不如身体来得诚实。
戚无邪从榻上站了起来,青丝不似往日张扬,它们安静的贴服在他的红袍周侧,青丝如墨般散开,发梢一丝一缕的潜藏入袍上的褶皱之内,恰如此刻他的隐忍情愫。
很久之后,戚无邪再回想今日的情景,他不禁心有所叹:若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逼近他的底线,他也未必就肯踏出这一步。
戚无邪周身的妖魅气息一扫而无,鼻下只有一股愈加浓烈的冷香,似是被心头热潮煮沸的水汽,透着淡薄的袍衫,四溢而出。
他手一抬,苍白修长的手指攀上了她的眼睑,阖上了她的眼眸,凉薄的指尖在她的眼皮上留下战栗的暖意,他轻声道:
“本座嫌恶你夜半梦语、睡姿不佳,不喜你食葱食蒜,牛嚼牡丹,本座知道你经常犯蠢,入敌圈套,厌烦为你忧心、为你涉局……”
“……我知道”
姜檀心听着他轻柔蛊惑的声音,嗅着他独有的幽谷冷香,他的指尖一动,世界便是他赋予的漆黑一片。
“可一百零八颗佛珠,手里少一颗,心里多一个你,你根本不是渡劫人,寂寂人世,你是拉我滚入红尘的阎纲,我一直知道,我不该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忍不住”
没有本座,不是阎王,满手血腥,寡情无义的戚无邪,此刻的他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他无奈的指责,丢盔卸甲的投降,只因为她的倔强,她的莽撞,她狡黠又善良的心肠,成了他为自己种下的蛊毒,情深一分,他的毒就重一分。
曾几何时,他已中了一种叫“姜檀心”的情毒,比情花更刻骨、更*。
姜檀心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她抬起手,覆在了他的指骨之上,两重阴影让她的眼晴愈加漆黑,可她的心却如白昼晨曦。
如果,她是他的情毒,那么他就是她的鸩药,哪怕穿肠破肚,耗费一生光阴,才能填补心口上的落寞,她也甘之如饴,欣而赴死。
拿下了蒙住眼睛的手,姜檀心目色晶莹,眸光清亮,她攥着他的指尖,把手指一根一根扣入他的手掌,将纠缠的掌纹印在了一起。
“忍不住,那就不要忍,你说我懒,说我笨,说我莽撞,我统统的接受,只因为我把你放在了心上,只要你说你喜欢我,便抵得过一切辅”
言罢,她抬起眼睛望戚无邪的眼底——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像是被人逼入绝地的孤狼,决绝、隐忍、不甘、挣扎、一触即发……
姜檀心愣怔在这样的目光里,陪他一起摈弃纷杂的牵绊,从云端坠入七情六欲的深渊,从此,为爱生,为爱死。
戚无邪胸口凝着一股气,他半阖着眼眸,藏起了所有的情绪,他的隐忍只剩最后一分,我的防线只剩最后一寸,沉默良久,他方启唇哑声道:
“本座是阉人,一辈子无儿无女,无情无欲……”
“我知道!”
她决绝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曾经她逃离情花孽海的原因,可如今她已然抛弃!
他的坏他的狠,他毒舌傲娇,他寡情薄意,他被官员所惧,被苍生所弃,他是阉人是太监,这些她知道,但她统统不管!让世俗成见,让嘲笑鄙夷都见过鬼去吧!
戚无邪惊讶的抬起的眼睛,隐忍已消,他看着眼前人,那憋得通红的俏丽小脸,咬出一丝血的薄唇,还有那双倔劲儿上眸的霍霍眸子,他不由缓缓勾起了唇角——
清风朗笑,声溢喉头,当邪魅化为一腔温柔春水,溺毙了一双跳动的心。
他抬手扣上了她的腰肢,往怀中一带,低头将唇贴上了她的,轻轻摩擦,将她唇上伤口上的血涂染均匀,为苍白的唇瓣添上一抹暧昧的唇脂。
姜檀心僵硬着后脊,屏住了呼吸,她的世界一片苍莽,只有唇上鼻尖滚烫的气息,暂时寄托了她全部的灵魂。
戚无邪稍稍离开了一点,他满意的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只是隔着这么一层水光的距离,薄唇微启。
喃喃吐出的字,像是贴着彼此的唇说出来的,他笑意魅惑勾人,气音流转道:“要继续么?”
这是不经过脑子的意识,浑身僵硬的姜檀心,却还有力气控制自己的脖子,她偏首迎上,莽撞地磕上了他的唇,撞到了牙齿,蹭破了皮,一主动,便是血腥弥漫的开场。
他和她之间,本来就没有疏星朗月,花鸟清风的惬怀悠适,或许滔天张扬的血腥之气,更适合他们的情愫羁绊。
和着血的亲吻,并不餍足彼此凉薄的唇瓣,他火热的进犯,她生涩的回应,纠缠吞吐,舌尖摩擦。
她的投入,让他的呼吸骤然紊乱,松垮扩圈在她腰际的手,一点一点攀着脊背游走而上,按着了她的后颈,拢进了自己的怀中。
戚无邪第一次知道,原来地狱之火,也能在尘世烧得如此热烈如荼。
唇瓣两分,额头却仍然抵着,他细致得吻干了她嘴角边四溢的津液,呼吸交缠,他渐渐平复了起伏急促的气息。
“呼气,再忍就憋死了”
戚无邪笑意满眸,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调皮得捏上了她的鼻子,逼着她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将活命的空气吸进肺腑之中。
姜檀心花了好长的功夫,才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都找齐了,重新塞进皮囊之中,她咳了一声,面上的桃花霞粉蔓延直至耳根,手指绞着身侧的裙边,像那颗噗通噗通的心,无处安放。
脑子晕乎乎的,她打定主意要做缩头乌龟,任他讽刺任他激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