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井口,夷则见他艰难,伸手欲将姜檀心揽过去,不料却被他冷声打断:“不用劳烦,戚无邪让情花反噬伤得不轻,你不在跟前端茶送水,反而到广金园来,不怕惹他怀疑么?”
“……”
夷则漠然相对,他不应话,却不代表他妥协,面色刚毅得拦在东方宪跟前,他薄唇紧抿,眸色暗沉。
东方宪向前逼进一步,却见他一动不动,目色凛冽,大有一副不把人给我决不罢休的架势,不由邪声冷笑一声,挑眉开口:
“我且问你,你有什么立倡她要走?”
“我能……”夷则坚毅开口,可方两个字便被东方宪猛得打断,他言之凿凿,句句往他心窝子戳去。
“你不能,你是东厂暗卫,戚无邪随时都能要你的命,你准备把她藏在哪里?即便你能藏得住,可她若醒了呢?她要见戚无邪,你能拦得住她,狠得下这个心么?我是她师兄,即便她暂时没有我,我也有身份带走她,而夷则,你什么也不是……”
他说得很慢,却很明白,最折磨人的不是一刀毙命,而是用发绣的锯子往心头上拉,延绵钝痛,才能要人性命!
夷则颓然松开了僵在空中的手,只在身侧握紧了拳头,腕上青筋突起,指节却显得苍白无力。
冯钏为难得看了一眼夷则,只是拍了拍东方宪的肩:“也罢,你看着她吧,好好劝劝她,这丫头从小性子就倔,如果这次毁了脸真能叫他放弃戚无邪,倒也算是好事,风平浪静之后,师傅再寻个由头问问她,你那点心思,师傅早看出来了”
东方宪凉薄一笑,摇了摇头,眸色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师傅,不必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真要说,也得我亲口说,只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求这只悬狸别再折磨自己,好好活下去”
言罢,他抱着怀中之人,绕过了颓然而立的夷则,从冯钏肩头擦过,从白蜀跟前走过,抱着她的手渐渐用劲,紧紧将人锢在了怀中。
一切风雨委屈都将过去,即便你的心一去不复返,我也愿意陪你海角天涯,直至你累了,不再向往流浪,我臂腕中依旧是你的栖身之地。
冬日的夜晚总是十分漫长,这几日,姜檀心醒了睡,睡了醒,她的手被软布绑在了一起,东方宪不眠不休的在她床边守着,绞着热水帕子,时不时地替她擦拭额头沁出的汗水。
她脸上的划痕还时不时渗着血,皮肉翻卷,无法自愈,反而越来越猩红,映衬着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白蜀开出了个方子,也传来了宫里头的消息:戚无邪对外宣布钦元太后东渡仙岛时曾落水沾染了寒气,一直未能去根,近来忧思先帝,照料圣上,体力难支,病来如山倒,竟早早的撒手仙去了。
追封了俪元武皇后,棺椁同拓跋烈暂放与帝君山下,只待皇陵竣工,一起长眠地下,生同寝死同穴,还是一段佳话。
离恨天毁了,姜檀心死了,戚无邪的恨意毁天灭地,他认准了是姜禅意做得,用这一种决绝的方式,报复他,比杀了他更生不如死!
为了躲避戚无邪的追踪,禅意一直跟在白蜀的身边,躲在了太医院,在白蜀写来的信中,禅意似乎也有了后遗症,她的伤口恢复的很慢,几乎不能自己愈合,每日换下的纱布上都有血渍,一直都没有凝结成血块的迹象。
这和姜檀心也有些相像,但禅意并没有全身奇痒难耐,群蚁噬心这些,她只是很虚弱,三餐喂食吃两口吐一口,昏昏沉沉地很少有真正神智清楚的时候。
两姐妹的身子都成了这样,各有各的担心,实在恼人,东方宪面色铁青,他方擦去姜檀心额上的汗水,这么一会儿又沁了出来,大冷天的这般出汗法,太不正常了!
东方宪从床边站起,想去圆桌上倒被热茶给她喂下去,只那么斟茶的一会儿时间,再扭身时,已见姜檀心挣扎着从床上仰了起来!
他忙搁下杯子,上前扶住她,啧声道:“你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姜檀心踉跄着,勉强让自己站稳了身子,她攀着他的手臂,淡笑一声:“我渴了,想喝水”
东方宪见她神智见回,周身也不再发痒,心想白蜀的药果然有效,他眸色染上一思欣喜,忙道:“你先躺回去,茶我去拿给你”
摇了摇头,姜檀心装模作样的甩了甩软成面条的手:“都躺成这样了,再躺就成面坨坨了”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东方宪放下心来,他小心扶着她靠坐在椅子上,自己转身去圆桌上拿方才斟到一半的茶杯,深出了一口气:“你一直睡着,说什么话你也听不见,禅意没事,在白蜀那养着,你把自己养好了,不用几天就能……”
话未说完,他便觉身后疾风一阵,一道人影迅速向着门扉冲了过去!
东方宪眸色一深,腰一扭,几个阔步就到了门前,用身子挡住了门,他冷冷看着冲到门前,几步路就跑得气喘吁吁的姜檀心,气得面色寒霜——若非她身子不济,方才真能让她跑掉,他只记得她病中羸弱,却忘了她一直是只狡黠的悬狸!
“姜—檀—心!”东方宪咬牙切齿,眸色冰冷。
“让开,别挡我的路,趁我还当你是我师兄,你们联起手连骗我,这帐我回来再跟你们好好算”
眸色清冷,嘴唇发白,姜檀心抬起柔荑,葱段手指戳在东方宪的胸口,无甚力道,却像跟绵里针,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