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愣了愣,随即泪如雨下。
“亦迟……哥哥……”
从小她就知道,她没有阿爹,也没有阿娘,太后是瞧着她身世凄惨,又顾念着那几分可怜的血脉之情,这才将她接近宫里。
除夕宫宴,她显得格格不入,太后娘娘告诉她,那些个皇子里挑个喜欢的,长大了,便将自己许配给她。
她瞧了一圈,只觉得坐在角落里的那个,长的可真好看,即便是冷宫里的皇子又有什么关系,她觉得他生的好看,即便是不搭理她的时候,也分外好看。
太后娘娘说等她长到十五,便给他们赐婚,可惜,还没有等到她十五,太后便仙逝了,后来,皇后娘娘将她接进了宫,她们都说要成全她,可是没有人给她赐婚,没有人……
先帝给了她公主的体面,却没有给她实权,世人皆道她风光,可是谁又能明白她的难处,她原以为,她和亦迟哥哥是一类人,由此惺惺相惜,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毓秀抬起头,定定看向钟灵:“亦迟哥哥他……”
“你们一同长大,本就是难能可贵的情谊,郡主不论做错了什么,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任性罢了!”钟灵洞悉她心中顾虑。
毓秀痴痴笑开,是她不知足,若是只拿他当哥哥,如今,也不会牵扯出这样多的是非。
强撑着站了起来,紧了紧蔽体的披风:“多谢你的披风了。”
她敛了所有情绪,好似一滩死水,钟灵犹豫着开口:“你没事吧?”
“你且出去罢!”毓秀别开脸。
“你随我们一起走!”钟灵坚持。
毓秀似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她:“你要我随你一起走?”
她做错的事就连自己都不能原谅,她竟要不计前嫌带自己走?
钟灵点了点头:“如今是乱世,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实在是不妥,你同我们一起,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毓秀有些木讷,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鲜血。
她几经辗转来到这个地方,脏了身子又杀了人,哪里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呢?
“这世道对女子束缚太多,你可不要钻牛角尖,若真是那样,我可头一个瞧不起你!”
钟灵头一次恨自己嘴笨,明明是想要安慰她,说出口却变了味道。
毓秀却瞧着她怔怔笑开。
“从前的事,多有得罪。”
钟灵故意板起脸:“你若真觉得得罪,便替我端茶送水一月,一月之后,我便原谅你!”
说罢,走上前要将人拉出去,毓秀挣开她的手:“你总要等我整理形容。”
钟灵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腿,有些迟疑。
“那,我转过去?”
“你去外面等我罢!”毓秀脱下身上披风,自顾自换起衣裳。
钟灵下定决心:“好,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你便叫我!”
转身往外走去,恍惚间,似听见身后人轻轻道了声谢。
钟灵走出房门,看见沈亦迟靠在扶栏处,二人头顶着夕阳,相顾无言。
“她……”
沈亦迟出声晦涩,叹息一声,不再追问,如此情形,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厢房内,毓秀拿起一把木梳将青丝梳的仔细,又对着镜子细细描了一遍眉,转身看向门外的两个轮廓,怔怔笑开,当真是一对璧人。
自衣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上还刻着一个精巧的迟字,她自得了这匕首便日日不离身,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鲜血顺着她白皙手腕滴落在地上,和城主的流在一起,蒙上了尘。
毓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点燃了火折子,扔在一旁倾洒的酒水里,浓烟四起。
门外人似是发现了端倪,拼命敲打着关好的门扉。
“亦迟哥哥,毓秀祝你福寿绵延,子孙满堂!对你不起,来世,必尝!”
沈亦迟身形一顿,耳边似乎又回想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我叫毓秀,你叫什么吖?”
钟灵想要将门撞开,可从里面落了锁,轻易怎会打得开。
“以她的脾气,也不意外……”钟灵怔怔开口,低着头,看不出面上悲喜。
“走罢!”沈亦迟踏着斜阳走下了城楼,转身时眼角有滴泪落下。
他身为大皇子时,不曾对毓秀动过心,这滴泪,是为他早逝的妹妹流的,这笔账,终有一日要找沈天御清算。
回去的路没有来时的轻快,钟灵在心底替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惋惜,回了房后还是闷闷不乐。
辗转反侧了半夜都睡不着,后半夜听见窗柩发出一声细微的声音。
她对待声音一向敏感,立马坐直了身子,看见有影子在窗户旁晃动。
钟灵不动声色站了起来,提剑守在窗边,不多时,那人影在房中站稳,脖颈处触到一片冰凉。
“什么人?”钟灵语调冰冷。
那人淡笑一声:“钟将军果然不负盛名!”
“说,深夜来此要做什么!”钟灵手上力道加重。
那人缄默,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钟灵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被人捂住嘴,只觉身上无力,碧玉剑跌落在地上。
身后人看着她软绵绵的倒下去,身上拖住她肩膀。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只听见一声嬉笑
,那人弯腰将钟灵扛在肩上,笑道:“这可是叫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我被她发现了,又不丢人!”
说罢,敏捷的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身后火光轻闪,玉致转过身,看见周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