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村边小道上,一男子飞快跑动,在这大冷天里,竟是出了满头的汗。眼瞅着村头大槐树,他顾不得歇口气,朝着村子中一户半土坯房跑去。
刚一进门,就见着自家婆娘满脸憔悴,手中端着个大木盆朝猪圈走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女子跟前,满脸的紧张,可那股子从心底而来的欣喜,怎样也掩盖不了!还未说话,就听见东屋里传来叫骂声,让男子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压了下来。
女子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继续喂猪,嘴里柔声问道:“怎会这会儿回来?看这满头的汗,快进屋擦擦。当心着凉!”
苏老三眼中闪着火热,情绪依然激动,可听着东屋里那嘈杂的叫骂声,就如打了霜的茄子,人也蔫搭下来。还想再跟媳妇说两句话,就听一道尖锐生叫道:“咋回了?你个离不开娘们的怂货!还不滚进屋来?”
原本还有几分兴奋的苏老三,此时彻底蔫头巴尾,眉头紧皱,双手紧握,一脸抗拒。
他虽然孝顺父母,可却也不是憨子!这一路虽被喜儿的消息喜的冲昏了头,可冷静下来,他也有自己思量。
喜儿自己一个小丫头,是谁把她卖进袁府?若是一般的拐子,小丫头没有亲人签的卖身书,哪里进得了高门大院?这其中种种。不由得他不多想。
“怎地,还得让我去三催四请!”尖利女声再次响起,刺的苏老三耳膜直疼,心头也拔凉拔凉。
木氏端着木盆,回头看着男人。见他神色间有些挣扎,虽不知道原因,还是劝道:“快快去吧,不然一会儿娘又该……”声音很低,后面的话苏老三并未听清。
叹了声气,松开拳头,大步朝着东屋走去。木氏站在原地,目光微暗,不知她可怜的女儿现如今身在何方?
“娘,你快进屋歇歇,剩下的活交给我干。”苏琪儿领着苏扣儿,一人背了小捆干柴从院门口进来。木氏赶忙上前,接过孩子提着的干柴,语带关心道:“家里柴火竟够,可别再上山捡柴了。你们还小,可别在冻着。”
苏扣儿抱着母亲的腿撒娇说道:“娘放心,姐姐只带我在山脚下捡些干柴并为上山。我俩在家闲着也是挨骂,还不若去外头。也落得清静。”
听小女儿这样说,木氏心中叹息,可嘴上还是警告孩子不能抱怨老人。娘仨刚刚来到厨屋门前,就听到东屋里传出激烈的暴骂声:“你个不孝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娶妻,老娘还没让你报答,竟让我出钱上县城。呸!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脸!”
这声音尖利刺,凶气十足,吓得苏琪儿忙拉着母亲胳膊。她本就胆小,又经常被祖母责骂,自从二妹走后,再无人护着,胆子也越来越小,稍有动静,就常常吓得浑身发抖。
木氏心如刀绞,赶忙将两个女儿揽入怀中,眼神中闪过无奈心疼,可如今世道最讲孝道,家里并未分家,也只能这样生生受着。
“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砸落地面碎掉。这下娘三全都诧异!平日里老太太可最节省,爱惜物件,怎么会砸东西?
不知他爹到底说了什么?竟惹得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
“滚!赶紧给我滚!你这杀千刀的不孝子!老娘这里没钱!”
在母女三人担忧的目光里,苏老三垂头耷脑的从东屋出来。看到妻子女儿胆战心惊的抱在一起,老实人心里也闪过不忿。他不过刚刚说了要去县城一趟,娘就又是拍桌子又是砸碗的,骂他不孝。不过是一吊钱的事儿,只他今年农闲时做工,挣的那些银钱也不止这些。这些年下来,他为着家里劳心费力,却得不到母亲和颜悦色,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他迷愣的站在堂屋门口,木氏站起身,心中哀叹,但还是上前拉着苏老三往自家屋里走去。
不大的房间被隔成里外两间,屋里几乎没有摆设,只在炕上有个大木箱子,旁边放着几床被褥,看起来十分清贫。
看男人半晌都不曾说话,木氏眼含担忧,低声询问:“孩子爹,你是怎地了?怎么惹的娘发这么大火?你不该呀。”
苏老三眼含愧疚,微低着头,忍了又忍,终是不甘心敌后出声道:“我知道喜儿在哪!想要去把孩子带回,不曾想,竟然不给路费。”
“啥?你知道喜儿消息!”木氏激动的拽着苏老三胳膊。粗糙的手指抓得苏老三胳膊生疼,可他却未制止。一手握着木氏手腕,点头应道:“是啊,是啊,今天遇到袁府管事,是他找到我说喜儿在袁府别院,有贵人帮忙赎身,让我快去领孩子回家。”
听到孩子被卖到袁府别院,原本欣喜的木氏,此时眼睛直愣,嘴里嘟囔着:“我喜儿被卖为奴了!”
苏老三暗道不好,连忙说道:“说是贵人要帮孩子赎身,赎了身,过了官府,就不再是奴了。”
木氏心痛如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竟被卖去当了奴!这简直不是她能想象到的,压抑不住的愤慨让她尖声吼道:“是谁?是谁卖了我的喜儿?”
那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吓坏了苏老三爷仨,原本还很惊喜知道妹妹消息,此时见娘亲如此,吓得苏琪儿赶紧抱住小妹。倒是苏扣儿心里开心,挣脱开姐姐怀抱,就想去盘问爹爹,正此时,外面又是一阵骂声。她厌恶的皱了皱眉,赶忙将门关严,这才舒了口气。
看娘亲用袖掩面哭的伤心,她也觉得鼻子酸涩,娘亲过去就同他们说过,家里再苦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