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国那天天气很好。
飞机在机场降落,机舱门一开,初春的空气带着料峭的寒意涌进来,将客舱里的温度硬生生的拉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开始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陆靖白等言陌穿好后,拿起手边的大衣,披在她肩上,将她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
“我不冷了。”
言陌皱着眉用手拨了一下。
现在都二月底了,她独树一帜的穿个羽绒服,外面还裹个大衣,和其他人脱节的太厉害了。
陆靖白斜睨了她一眼,起身拿行李。
后排一个女人看着陆靖白,羡慕的对言陌道:“是你男朋友啊,对你可真好。”
她不太确定。
他们全程都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甚至连交流都很少,中途还有空姐明里暗里的对男人搭讪,这女人也没半点反应。
直到现在看到男人给她披衣服,两人言行举止中无意透出的亲密,才确定两人关系匪浅。
言陌笑了一下。
在回国之前,婚戒就已经摘下了。
陆靖白拉着行李箱的拉杆,“走吧。”
出了机场。
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迎上来,接过陆靖白手上的行李箱,恭敬的喊了声‘陆先生、陆夫人’。
车子停的位置不远。
车厢里暖气很足,言陌坐上去没多久鼻尖就微微有些出汗,她脱了外套,“去哪?”
车子行驶的方向并不是顾家或者陆靖白住的别墅。
陆靖白搁在真皮座椅上的手紧紧的握着言陌的手,目视前方:“瓮县。”
从踏上国家的这片土地起,他的身份就不再单纯的只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名缉毒警。
无时不刻不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言陌表情淡漠,沉吟了几秒,缓缓道:“有点累,回去吧。”
“我想去看看。”
言陌侧头,与她目光齐平的是男人微微凸起的锁骨,以及利落的衬衫衣领。
她笑了一下,模样倦懒,“看什么?”
气氛沉默。
陆靖白垂眸,睫毛盖住了他眼底浮动的情绪,略带了几分沙哑的嗓音在言陌耳边响起,“大概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试图从那片你曾经站立过的土地上感受你当时的情绪,或好或坏,或快乐或悲伤。”
言陌的目光微微一闪,转头看向了窗外。
瓮县是个经济不发达的小县城,早年交通不便,又翻山越岭,住在这里的居民大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据说孤儿院的前身是个寺庙,好些人生了女娃不想养,就放在寺庙门口,想着佛祖慈悲,住持不会不管。
渐渐的,孩子越来越多,就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孤儿院。
现在管理严了,孤儿院需要政府层层审批。
所以,她并不确定现在那地方还在不在。
言陌离开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这么多年没再回来过,记忆已经残缺不全了,问了人才最终找到孤儿院的具体地址。
两层高的白色小楼,已经很破旧了。
外墙斑驳,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大门上的漆已经掉光了,锈迹斑斑。
靠下的位置却有几处被磨得噌亮。
陆靖白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人间疾苦,但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孤儿院门口有停车的地方,大约是给来领养的人准备的。
车子的引擎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一个穿着朴素、胖乎乎的中年女人从里面小跑出来,脸上带着热切的笑意,“两位是来领养孩子的?”
言陌不认识这人。
正说着,里面便跑出来一群面黄肌瘦、身高参差不齐的孩子。
衣服大都不合身,不是空空荡荡像个麻布似的挂在身上,就是小的露出了半个肚脐。
女孩居多,也有男孩。
手里都拿着东西,分成两排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大门两侧。
“……”
陆靖白疑惑的看向言陌。
女人笑着道:“孩子手上拿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礼物,他们用这种方式来迎接每一对领养的人,力图表现的乖巧,好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了解言陌在言家所遭受的待遇,陆靖白总觉得她那个幸运儿带着讽刺的意味。
他仿佛透过这些小小的身影看到了年幼的她。
脸黄、瘦弱,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抱着自己亲手做的礼物站在其中,孤高冷傲的注视着那些人。
言陌眯着眼睛楼,今天阴天,没有阳光。
像是想到了什么,毫无预兆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他们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乖巧无害。这里地方小,百度都搜不到,来领养孩子的家庭寥寥无几,为了增加自己被领养的几率,他们会把长相乖巧、又柔弱好欺的孩子关进阁楼。孩子们没有玩具,欺负人成了他们唯一的消遣。”
她转过头去看陆靖白,“这里每天上演的戏码。”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胖女人:“……”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
“这位太太,请问您是对我们孤儿院有什么误解吗?我们这儿的孩子都很乖的,平时还帮着我们煮饭做家务。”
她往言陌这边凑,急切的想要解释。
陆靖白抬手档在她面前,将她和言陌隔出了距离:“你不用陪着了,我们不是来领养孩子的,就随便转转。”
胖女人:“这……”
她不甘心的看了眼陆靖白身上明显价值不菲的衣服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