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门亲事全是宋老夫人多嘴搞出来的。
那日宫廷宴会,皇后招待了几位官员的家眷在后院闲聊,宋老夫人见着坐在上方的顾夫人,便说了一句,说顾家两位公子,该到婚配的年纪了。
好巧啊,他们宋家也有一位年岁不小的姑娘。
宋老夫人想起的自然不是宋初昭,而是宋诗闻,那个自幼养在身边的姑娘。
宋诗闻比宋初昭还要大上两岁,再不嫁人,怕是就要超龄了。
宋老夫人阅遍京城适婚男子,啧啧,觉得果然只有顾家的儿子配得上她孙女儿。
宋老夫人尚未来得及旁敲侧击地暗示一下,上首皇后突然问顾夫人,说顾贺两家多年前定下的婚约,还作数不
顾夫人说,若是双方不曾反悔,那自然是作数的。虽不算什么正式的婚约,可若两家能够结好,也是一桩喜事。
据说宋老夫人深深地被震了下,愣在当场,许久没有回神。
那是贺老将军与顾国公多年前定下的事情。贺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宋初昭的母亲。宋母也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宋初昭。
虽然宋初昭姓宋,但这门婚约,看的是贺家的面子,与宋诗闻无关的。
不巧了,宋初昭抢了宋老夫人挑好的孙婿,虽然她自己也不是非常乐意。
这根本不能怪她啊
知道了这事,再听宋府下人这挑唆的酸气,感觉就微妙起来了。
尔等可真都是人才啊
她原先还觉得那两位将士在边关鬼话听多了,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多了点个人感qíng_sè彩。
不想竟是真实的。
宋初昭心中翻转过许多想法,面上却不显,她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扫视妙儿,然后弯下腰,把鞋子穿好,重复了一句:“让你出去,没听见”
妙儿腰弯得更低了,惶恐道:“奴婢是做了什么,又惹姑娘生气了”
宋初昭长手一指:“我在休息,何人让你开的窗你一下人,进我屋门如入无人之地,宋家下人就这样的规矩口舌倒是挺多的。知道在军中,你这样的人,是要怎么处置吗”
妙儿忙道:“奴婢是怕姑娘闷到了,才开的窗。”
宋初昭定了下,然后抬脚,步步朝她逼近。
二人距离越来越近,直到相距只有两步远,宋初昭才停下。
阴影罩在妙儿的身上。宋初昭伸出手,还未碰到她,妙儿萧瑟一抖,畏惧地喊了一声:“奴婢这就走”随后脚步仓皇地往屋外退去。
妙儿走得急,似乎是真怕宋初昭动手打她,跑的时候,撞到了宋初昭的手。
“哐当”一声极轻的声响,宋初昭低头,发现自己一直带的玉佩,竟然掉了。
她稍怔,蹲下身将东西捡起。
只这么轻轻一摔,玉佩竟然裂做好几块,她拿在手心翻转查看。原来是系挂处的红色绳索被磨断,才掉了下来。
这东西不记得是谁送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想要还给那人。没想到竟然坏了。
何意
虽说她平素不信鬼神,但是不是该去找个寺庙拜拜最近可走太多霉运了。
“娘”
来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两手随意一揖,算是行过礼。不等对方应声,先一步坐到旁边的塌上,将半身重量都靠在中间的小桌上,对着旁边的妇人,连连喊道:“不妥,不妥,实在不妥”
顾夫人捏着针,视线始终盯着手中的白帕,对他不做理会,不急不缓地将针线穿插过去。等顾四郎不再出声干嚎了,才问道:“哪里不妥”
顾四郎叫她晾了阵,精神萎靡许多,听她开口,立即挺直腰背,说道:“娘您怎能答应与那宋三娘的婚事呢你不知她在边关长大,自幼不识礼数,京城众人都说她丑恶无比,专恣跋扈,你平日说管教归管教,你可不能害苦我啊”
顾夫人语气依旧淡淡:“哪里来的众人”
“就是众人啊”顾四郎指着大门道,“我叫人出去打听,宋府的下人是这样说的。据说那宋三娘喜怒无常,性情暴戾,家中下人见着她多是避让,不敢上前。你叫她嫁进顾家,我看整个顾府都得翻天。”
顾夫人终于停了动作。
顾四郎以为她要听自己说了,深吸一口气,正要慷慨激昂地说上两句,顾夫人斜睨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然后将帕子举在半空,左左右右地看,末了满意点头。
顾四郎吐出一口气,向后倒在塌上,无奈喊了句:“娘,您对我上点心吧”
顾夫人又问:“她何时回来的”
“也就数日前吧”顾四郎再次坐起,“娘你不知道吗据说她回来以后”
顾夫人显然是知道的,打断了他,说:“她才回来数日,见过她面的人都没有几个,怎么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关我何事”顾四郎说,“总归我不想娶一个,比我能打的姑娘。”
顾夫人朝旁边伸出手,顾四郎会意,立即殷勤地将篮中的剪刀递了过去。拖着长音喊道:“娘”
顾夫人这才说:“又不是给你定的亲事,你啰嗦什么”
“纵然不是为我定的”顾四郎高声说到一半,骤然卡住了,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道:“什么不是给我定的那莫非是五弟娘你怎么舍得啊五弟可是个文弱的读书人啊”
不远处传来两声努力压着的咳嗽,屋内二人一齐收声。白衣缓缓而至,停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