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葬礼过去很久,程书蕊也没有能振作起来。
她患了轻度抑郁,总是恍恍惚惚就泪流满脸。
橙阳因为要上市,特意聘请了一个有名的咨询公司来准备各种事宜。
过来工作的咨询师里有一个比较年长,竟是父亲当年在生意场时常打交道的熟人。
他跟程书蕊聊了好一会儿,缅怀故人,叹道:“想不到程董的女儿都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可以继承遗志,想必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程书蕊强忍着与他客套,待他离开,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心痛落泪。
再怎么说,她都没法接受父亲在这样的年龄去世。
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不要长大,不要独当一面。
正痛彻心扉,一个温厚的手掌落到她颤抖的肩头上。
“别再难过了,人生苦短,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楼清扬低声劝道。
他越是这样说,程书蕊越无法抑止,不禁痛哭出声。
心里的痛苦好像永远也没法随眼泪流尽。
楼清扬深深地叹了声,拍拍她。
“楼叔,我觉得,这都不是真的……”她越哭越像个孩子,双手不觉攥住他的衣角。
“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好了,人不都这样么,以后楼叔也会老,也会离开。只是你爸走得快了点,你一时接受不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怅惘,令程书蕊更加心痛欲绝,情不自禁抱着他痛哭。
楼清扬犹豫了一下,手伸到她的背后,轻轻拍了拍。
欧阳城找到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呆住。
……
大概是痛快哭了那一次,程书蕊接下来几天感觉好了些。
因为工作的原因,楼清扬时常陪着她,而她也因此感到安定。
大概是楼清扬那句,以后他也会老,也会离开,给了她说不出的感触。
楼清扬对生老病死的坦然,有助于她接受现实,但是同时也不由自主在潜意识里害怕他跟她父亲一样离开。
楼清扬不但在工作上非常沉稳,做事周到,在情感上其实也很细腻。
他很会照顾到程书蕊的情绪,适时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说话温和,有时会给程书蕊一种父亲的错觉。
在楼清扬的主持下,橙阳智能的上市紧锣密鼓地进行,程书蕊渐渐没有时间再去痛苦,而是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橙阳智能上市的前几天,程书蕊忙到连饭都不记得吃。
这天,楼清扬看到她的饭盒放在那都冷了,很郁闷,随手抄了份文件卷成筒朝她头顶敲一下。
程书蕊惊讶地看向他,他面无表情地指指她的饭。
她一下笑了,“哎,我还以为我吃过了!”
楼清扬招手让一个助理过来,黑着脸说:“再去买一份!”
虽然在公司忙到会连饭都忘记吃,但程书蕊不会加班,一定会准时回去。
因为宝宝在家等着她呢。
洛晓晴过来跟保姆一起带宝宝,纯真的小宝宝驱走了她许多悲伤。
晚上程书蕊在摇篮旁逗儿子玩,手指塞进他的手会一下抓得紧紧,眼睛乌黑像宝石一样漂亮,巴眨巴眨地看着妈妈,可爱极了。
“程程,小程程。”程书蕊无意识地拿自已的姓作了他的小名,笑着唤他两句。
欧阳城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也不觉微笑,说:“确实是小城城,我妈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程书蕊反应过来,呆了呆。
“书蕊,这两天要给孩子上户口了,名字我爷爷已经起好了,叫欧阳怀瑾,希望他以后成为一个有能力有内涵的人。”
欧阳城转向她说。
程书蕊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是的,孩子要上户口了,因为快三个月了。
可是她还没有定下来,在心底仍希望孩子姓程。
父亲当时醒来,是不是感知到孩子要出世了,所以才放心地离去?
在某种意义上,孩子就是父亲在这个家的延续。
“阿城,你再考虑考虑,就让孩子姓程好不好?”她的眼眶红了。
欧阳城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可是……”她的眼眶更红了。
最近已经有段时间能止住心痛的感觉,但她还是很脆弱,这么一下就想哭了。
欧阳城把她拉起来,冷着脸对保姆说:“带孩子去睡吧。”
洛晓晴坐在那边,看到两个年轻人起了争执,心中不安,不由也站起来,说:“蕊蕊,孩子的事阿城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觉得也在理,下一个孩子再姓程也可以的。”
事实上,洛晓晴觉得,就算都不姓程也没什么了。
丈夫去世了,两个女儿终究要嫁给别人,程家保留一个名字对她来说更觉得单薄心伤。
如果丈夫能跟她白头到老,活到百年,而外孙那时又结婚生子,开枝散叶,那种延续对于她来说才有意义。
对于母亲的妥协,程书蕊顿时觉得更加彷徨。
是不是失去了父亲,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变得没意义了?
眼泪不觉已经滑落下去,越来越汹涌。
欧阳城把她拉回房间,看着她。
她最近这几个月的情绪变化,他看在心里,痛在心里。
他也不想她痛苦,好像让步的话,看起来更爱她。
可是,她知道他心底的恐慌么。
经过这次她父亲去世的事,他突然发现,他对她的悲伤无能为力。
他是她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