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年男子的消失,南山之巅顿时变得孤寂起来。暗淡的天光逐渐从远处那座山崖冒出来,被漆黑浓稠的乌云遮蔽日头,稀松的山峦间穿梭的风携带着急不可耐的强势而来。
托着微微的烟尘入了南山之巅,有道白衣胜雪的身形缓缓走来,踏着南山旁侧冒出的无数细石头走上山巅,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目光开阔又略显深沉,望向远处那道青衫消失之处,微微叹息。
“关仲子,漠北王庭那座圣殿如今修为最高者,居然敢冒险南下,且指使这场针对皇帝的刺杀,看来漠北王庭已然彻底站在了诸国身边,铁了心要与帝国为敌!”
老者摆手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膝盖,再是用力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大腿内侧,瞬间舒坦:“关仲子为人心高气傲,他眼里的对手从来都是修行者,又岂会有世间凡尘之人,你说得这话,实在是一叶障目,狭隘极了。”
白衣转身,模样稚嫩清秀,明明是少年却有着不同的老成。他微微摇头,目视遥遥相望的北楼,缓声道:“看来祭酒您已然对我有不理解之处。虽说我身处朝堂,可并不代表我真对世间修行者毫不关心,丝毫在意都无啊!”
说着,少年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如同柄柄锋利无比的剑,锋芒毕露于老者跟前,阴冷寒声:“因为我比谁都明白,帝国的危机从来都不是来自诸国王族,那些王族再强,在我眼里依旧是土鸡瓦狗罢了。”
“我忌惮的是修行者,是掌握着天地伟力的修行强者!”
对这些话,老祭酒默然无言。
心里属实憋屈至极,眼前的少年能在朝堂上有那般地位,自然不是一般的聪慧想要搪塞或解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少年他忌惮的是天地伟力归于一身的修行者,却并不同前语那般指代明确。所以少年忌惮的是世间所有的修行者,不管是诸国王庭,还是帝国内部的修行者,眼前这位少年宰相都忌惮警惕。
老祭酒抬手抹了把自己花白的胡须,浑浊的双眸有着莫名深长忧伤,叹息道:“少相大人,难道真的如此担心,连是丝毫等待辨明都不愿意,硬要一意孤行……”
……
……
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后,少相目光灼灼盯着老祭酒,注视许久癫狂而笑:“等等也不妨事,反正帝国依旧在此,不管如何也不会移动分毫,等等对我而言并非什么大事,老祭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唉!”老祭酒沉着脸,耷拉着眼帘:“既然少相愿意给时间,那学宫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少相想了想,点了点头:“老祭酒如此说,那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我便静静等着您给我的答案,切不可久……”
说罢,少相凝视了眼老祭酒面无表情,忽地唇角微翘,露出几抹嘲讽不屑的笑意,大踏步走下南山,准备去迎接皇帝的车队。
……
……
老祭酒时而凝望着远处,时而低头注视着地面,久久沉默不言。短短时间内,已然有两人到此来警告提醒他,也真是看得起他。
“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吗?”老祭酒颇感无奈地看着走上南山的那书生,穿着破旧缝补的儒袍,怡然自得走上来:“你来这里干嘛?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上南山吗?”
来人于脸上堆砌笑容,正是学宫教习梁兴居,走上来笑嘻嘻:“老师,您这是哪里的话,何时南山成了我的禁地了……何况我已经看见他们离去了,自然可以上来。”
老祭酒摆了摆手:“我只是告诉你而已,遵守与否全在你,若是你不愿意遵守,那对我也并无损失……”
听到此话,回味许久,梁兴居略感吃惊地问道:“难道那两人都有对学宫出手的想法?”
不以最善良的心去相信自己人,也不以最恶毒的心去揣测敌人,是梁兴居对年习惯的准则,早已深入骨髓,口不择言说了出来。
老祭酒眼帘抬动,看了他眼,失望摇头:“远比你想的可怕,要是对学宫出手还好,可他们想要的都是我们不敢付出的。”
惊惧不能言!
梁兴居此时唯有沉默才能掩盖心底掀起的狂澜,眼眸中的思索转瞬即逝,转瞬即来。
“那我们能怎样?”
想了良久,他还是问出了这个显得无能的问题。
老祭酒颇感无奈,望着远处,身上仿佛有从未有之的劳累,嗓音低沉:“能怎样?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即可,别的事情我们插不上手,也不能去插手……”
“在这浩大的世间,对修行者忌惮的有很多,何况那些本就弱小而聪慧的掌权者!”
说着说着,老祭酒忍不住叹息起来。
梁兴居有意改解老师的情绪,扯开话题:“老师,前些日子,我递给您的那份信息,那小子实力天赋都不错,我觉得可以让他免试进入学宫学习,或许他们有些兴趣。”
老祭酒思索片刻,问道:“我记得你在上面写着,景云不止一次跟在他身边。到底是因为那小子的关系,还是因为那老小子的关系?”
梁兴居想了想,摇头回答:“这件关联不好查,但想来二者关系都有,景云能第一时间知道他来到咸阳,而公主又能设计牵连他,我觉得其中必然有军神的影子。再是二者之间不可忽视的关系,也能让景云侧目吧!”
老祭酒偏头看着南山之下,那棵被青衫中年一剑斩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