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拍了拍段岭的肩膀,“嘿嘿”一笑,说道:“太子殿下,于百姓眼中,你高高在上,我顾北理当毕恭毕敬。如今蒙太子殿下抬举,与你这般那般地说古论今,我却是把你当成无话不说的朋友了,望太子殿下莫怪。”
段岭也拍了拍顾北,握住顾北手臂,诚挚地说道:“我……早就把你当作朋友了——从你拉着饥肠辘辘的我,跑进叫花鸡酒家的那刻起……我段岭从来都没有朋友,顾北,你是第一个!”
“好!”顾北握住他的手,说道,“作为朋友,我自会将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于你听……”
马车外的乔烈依稀听得二人热火朝天的谈论,他在想:师父欧阳岳从不在京城一带露面,但凡有要紧事,皆是托人将书信直接送于将军府,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眼下此人,能将师父口音神态模仿的惟妙惟肖,定与师父渊源深厚……不行,我得想办法将他留住,万不能让他随太子进宫,以免坏了师父大事。
车内段岭听顾北说完,呆呆地沉默了许久,
只见他懒懒地靠在抱枕之上,双眼微合,似是疲惫至极。顾北将身边绒毯替他盖上。昨夜二人只顾着说话,未曾好好睡觉,想必他也累了。于是便将头靠在马车边上,闭目养神。
“顾公子……”段岭竟没睡着,眼睛却不张开,轻轻说道,“宜妃娘娘的死因,我段岭定会查清;你寻找锦囊之事,我亦不会与人说起;长生不老的传言,我更不会去信……日后你若需要我帮忙,我在所不辞。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只是我这二弟……他并不会如你说的那般工于算计,我宁愿相信,是他在这深宫里,得到的爱太少了……”说罢,两行热泪自眼眶滑落。
顾北胸中,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谢柄文和他,是顾北如何说,柄文如何做,柄文就像他的亲弟弟一般……段岭不同,他能明白顾北的内心,顾北亦能体会他的感受,这——便是朋友吧!
“太子殿下……已到宫门,请殿下下车!”马车外传来乔烈的声音。
段岭望着顾北,嘴角勉强泛起一丝面容,说道:“就此别过,顾公子,希望你我还会再见!你去找乔将军罢,不必下车。”
顾北朝他微微一笑,说道:“你保重!”
他心里想:“咱们一定会相见的……”
二人双手紧握,不忍离别,却听得外面一阵哭声撕心裂肺:“岭儿……我的岭儿呀……”
段岭用力一拍顾北手:“公子保重!”说罢便掀开帘子,跳下马车,与倪皇后紧紧相拥。
乔烈之前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因为顾北并没有随太子出来。“护送皇后娘娘、太子回宫……”乔烈大声嘱咐一番,便领着马车朝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大门自然气势恢宏,可一进到内院,顾北便觉得一股萧瑟怅然的气氛。
“公子请……”乔烈伸手将顾北请进内堂,“公子请稍后!”只见乔烈也不避讳,当着顾北的面卸下盔甲,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转身笑道:“公子莫怪,乔某一介武夫,难免粗豪了些!”说着,便有家丁奉茶上来。二人入座后,只见乔烈挥走家丁,双手端起一杯茶,毕恭毕敬地朝顾北深施一礼,说道:“师父至交在上……请受乔烈一拜!”说着便要跪下。
顾北忙双手扶着乔烈手臂,紧道:“乔将军请起,小弟怎能受此大礼!”乔烈起身,硬将茶递于顾北手中,顾北只好接住,勉强饮了一口。
“公子……师父他老人家……可好?”乔烈一提及欧阳岳,不觉眼眶一红。顾北见乔烈对恩师如此挂怀,心想:“乔将军果然是忠义之人,北国皇城由此人护卫,北襄王眼光着实不差!”
顾北说道:“乔将军不必挂怀,欧阳伯伯老当益壮,堪比信平君!”
乔烈挠头笑道:“师父他性情豪放,肝胆照人,自然叫常人望尘莫及!”又问道:“不知公子此次前来,可是奉了师父他老人家之命,烦请公子尽快告知,乔烈这就送公子出城!”
顾北听罢,寻思:“原来这禁卫军统领,也顺从长缨帮长老,听命行事,看来陈明海元帅这步棋,又走错了……”于是试探着问道:“皇上将陈元帅囚于花都,不知乔烈将军如何看待?”
“嗯?”乔烈疑惑地看着顾北说道,“师父何时对北国朝局起了兴趣?”
顾北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乔烈便说道:“陈元帅手握重兵屯守河界,一卒未动便使蒙军退兵,皇上必是起了疑心,再者说,元帅出兵之前,皇上已将他家眷尽数交于我看管,想必也是未雨绸缪之策。不过,这大军虎符依然握在元帅手中,依我看……陈元帅要想自保,须得先交出虎符……可眼下这朝中,针对元帅之流言蜚语四处横飞,当真吉凶难断啊……”
顾北点了点头,问道:“若欧阳伯伯让你助元帅一臂之力,你该如何?”
乔烈笑道:“师父不会让我卷入其中的……难不成……公子想相助陈元帅?”
“乔将军过虑了……在下只是答应陈元帅,求乔将军保他一家老小平安,此事并不为难吧?”顾北说道。
只见乔烈起身,来到屋正中,思忖片刻,说道:“我与元帅本有交情,眼下元帅蒙难,我不应置之不理……不过元帅一家老小将近百余口,皆在皇上眼皮底下,要想保全……既然是师父之命,乔烈自当设法做到。”
顾北又道:“若是搭救元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