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浅蓝,西方月影只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东方红霞渐染,只是此刻尚无亮光,天地一体,浑源苍茫。
初晓时分,晨色里的海中孤岛,这岛屿形如楔子横倒,一侧地势斜长,一侧崖壁高险。
海岛悬崖下方礁石丛丛,杂乱无章,卷起千堆雪,攀附在石缝中的方壳小蟹被浪花那么一冲,偶有一些小的老的方蟹无力抓不住礁石,便随波逐流而去,运气好的挣扎后重新爬到其他的礁石上,钳着长在石上的衣藻,仿如无事般,一下一下地往小小的蟹嘴里塞,,而那些运气差的,则被在附近游曳的鱼儿吞入腹中。
那些在悬崖峭壁上做巢的鸟儿,伸扭着脖颈,又扑哧扑哧地拍打着灰翅,几根羽毛受风飘出了巢外,海风习习,羽毛在空中摇曳着。
一道青光看着尚远,但是在片刻之间,这青影便越来越大,直至邻近悬崖七八十丈的时候,青光还未停下,一柄几十丈长的剑影便从远处飞来,斜插入悬崖之中,又猛地往下一切,土石轰隆落下,尘土飞扬。
这时候青光散去,方才露出禹行真君的面容来。只不过他轻哼了一声,衣袖一挥,青光漫卷,带回了一截还淌着血的赤色木偶。这人偶只有上半身,雕刻着微妙微翘,与常人无异。只是这半段木偶滴趟着血液中,带着一股腥臭气。
禹行真君用衣袖轻掩着口鼻,眉头微皱,而在远处烟尘之中,一柄不过两个巴掌长的短剑,倒飞而来,没入他宽袖之中。
“原来是这人,倒是有些小聪明。”禹行真君看着那与江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木偶,只见在青光中,这段木偶缓缓化为灰烬,留下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青红色肉团,肉团之中赫然长着一张鬼脸,正是江沧的模样。
禹行真君看着这团砰砰跳动的肉团,眼中失望之色渐敛,他伸手一招,这青红色的肉团一碰到他手心,便春阳融雪般化入了体内,一股玄奥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禹行双眼微闭,直至过了盏茶的工夫后,他方才睁眼,满意之色流于表外。
他轻笑了一声:“离魂人偶,他倒是传承了一门不错的保命神通,比老夫所传承的《万剑生》也不差多少,只是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分得了几次。一步慢,终究步步慢,你们几个是逃不出老夫的手心的!”
远处红霞之中,一轮金日冲破,海面金光粼粼,恰好照着禹行老祖的脸庞,他迎光而去,不多久便不见了人影。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张世平这正阳宗的金丹小辈放在心上,渡羽真君则是白白担忧了一场。
或许有当一日,等张世平真的能成了元婴,方才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只是到了那时候,他有自信修为能更进一步,追寻万剑老祖的脚步,挣脱这方残破天地的捆锁。
……
……
在滨海城冲灵山脉中,随着张世平的吩咐,居住在那小山附近的张家族人,在天亮后短短的一个时辰里,便已全都移到了别处。如今张家修士只有千余人,冲灵山脉那么大,有的是地方那安置。
而此时的张世平早已飞回翠竹谷多时,渡羽真君对他说的禹行真君一事,让他感到有些沉重。
张世平倒不是为自己的安危担忧,对方这一位就算在元婴修士中也威名赫赫的真君,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对方奔走大半个南州而来?
难不成这老怪发现了什么,是长燊老祖几人做了什么事。以致让安分了几十年的禹行真君坐不住了?张世平心中暗想着。
而长燊老祖与旗云宗、玄火门两位元婴,如今联手,不知去了何处寻觅机缘。他们几人的踪迹,张世平可不知道!
一动不如一静,收敛了杂思后,张世平这才从竹林中缓步朝着谷中的院落走去,他推开轻掩的柴扉,走过了落满竹叶的院子,跨过低矮的门槛,走进了自己常年修行的茅屋里。那些饲养在虫室里的幻鬼蝗,张世平并没有去看。
如今二阶的幻鬼蝗还是太少了,不成气候,也就那虫卵卵液制成的玉膏对自己还有几分用处。从幻鬼蝗晋升二阶后,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面,这虫卵玉膏的配方经过张世平的几次改善,其中的魂毒毒性大了许多。只是碍于幻鬼蝗虫卵本身的缘故,这毒性再烈也就那么一回事而已。
张世平明白任凭自己再如何钻研改善,其毒性再烈也不会烈多少。除非是有幻鬼蝗破了禁,成就妖丹,晋升三阶异虫。到了那时候,虫卵中蕴含的魂毒,毒性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张世平也只能以养蛊的办法,养出一批二阶的幻鬼蝗,再让它们彼此厮杀,看能不能真的养出几只有资格引动天劫的幻鬼蝗。而喂养幻鬼蝗需要大量的灵骨,需要他不断地投入灵石,日复一日,短时间里面,张世平撑得住,但是若是几十年时间,那对于张世平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要是单靠着宗门供奉,还有家族产业赚取的灵石,无异于杯水车薪,要是他自己没有别的进项,那定会影响到自身的修行。
回到屋中的张世平,盘坐在蒲团上,室中香炉中燃着凝神静心的香,烟极淡,一飘出,便散化开来,只留下那缕缕犹如荷花般的轻香。
在从通玄秘境中回来后,张世平本想着去沧古洋,看能不能找些灵物,供自身修行。但是中途又受了宗门老祖吩咐,去了残破秘境转了一圈,只得了一个不全的打坐静思之法,颇似西漠那边的法门,算不上什么收获。
要是再让他端看那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