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杨宅,三朝老臣左副都御史杨渊坐在客厅中,他一直深恨熊廷弼未能他的侄儿杨镐。姚宗文已经去了辽东,他知道姚宗文同熊廷弼也不合,正准备借助这次机会弹劾熊廷弼。
杨渊对面坐着两个人,是御史冯三元和顾慥,此二人也曾在辽东供职。就熊廷弼那个狗熊脾气,和谁都不合。这两人也同熊廷弼有矛盾。
顾慥道:“杨公,姚事中已经去了辽东,等他弹劾熊蛮子的奏折回京,我和冯御史联手,一起帮杨公出这口恶气!”
“杨公,下官定当尽力为之!”冯三元也站起来道。
也就在杨渊拉拢御史准备暗中动手的时候,高士信便装赶往辽东。为了避免引起姚宗文的警觉,高士信连驿站都没利用,骑的是自己的乌郦马和另一匹换乘的备用快马,住的是普通客栈。他双马轮换,日行一百五十里,直奔辽东。
从京城到辽阳一千三百多里,高士信超过了姚宗文的车队,赶在他的前面,只用了不到十日就到了辽阳。
“熊公,我又来了!”见到了熊廷弼,高士信心情激动。
熊廷弼迎上去,给了高士信一个熊抱:“贤侄,你又来了!老夫这里很好,建奴三番入寇,都被老夫击败了!再有一年,必能平定建奴!只可惜了,先帝对熊某恩重如山,可是他老人家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说完,熊廷弼流下热泪。
“熊公,正是因为先帝大行,小子才再次来辽东,只因为朝廷要派人来辽东检阅军队。小子有所听闻,来辽东检阅军队的正是同熊公您向来不合的姚宗文。如今先帝大行,小子只怕那个贼子对熊公您不利,所以才来辽东。”高士信道。
熊廷弼听到姚宗文这个名字,勃然大怒:“好不要脸的狗东西!此贼贪得无厌,当年老夫和此贼同为辽东御史,此贼竟然串通辽东将门,把粮食卖给同建奴交好的科尔沁鞑子!谁不知道那些粮食到了科尔沁鞑子那,就和到了建奴手中一样?老奴一怒之下弹劾了此贼,谁知道此贼同当年的辽东经略杨镐关系非同小可,还有朝中的杨渊保着他,老夫的弹劾如泥牛入海啊!”
“熊公息怒,此贼前来,必然会对熊公不利!”高士信劝道,说完,他拿出万历的遗诏,“熊公,先帝有遗诏在此,令小子为锦衣卫指挥佥事,辅佐熊公共保辽东!先帝还赐给了小子尚方宝剑,倘若有人对熊公不利,五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熊廷弼连忙对着遗诏跪下:“先帝大恩!臣无以为报,唯有早日平定建奴,以报皇恩!”
高士信把遗诏收了起来,遗憾的说了一句:“只是可惜了,此诏书并无内阁票拟,只怕朝中那些官员不认。就算尚方宝剑,也不能随便斩官啊,若是说尚方宝剑,熊公您也有,但是从未见您斩过谁。”
尚方宝剑也不是想要杀谁就杀谁的,那岂不是乱套了?别说斩杀文官了,就算是斩杀武职也是非法的,尽管文贵武贱,文官也只能在朝中弹劾武将,而不能擅杀武将。
至于说后来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当然是非法的,并非是他的尚方宝剑有那么大的功效,而是袁崇焕假传圣旨,毛文龙以为是崇祯要杀他,结果束手就擒。这件事,后来也成为了袁崇焕被凌迟处死的罪行之一。
熊廷弼道:“确实老夫也有先帝所赐尚方宝剑,可是也不敢随便斩官啊,若是可以杀,老夫还不一剑就把姚宗文那狗贼砍了!”
此时姚宗文已经到了辽东了,他首先去找了兵部赞画主事刘国缙。
刘国缙是军户出身的文官,在考取功名之前,还曾经当过李成梁的义子。熊廷弼去了辽东之后就一直反对辽人治辽,他自己带来的兵大部分都是山西兵,还有一些北直隶兵和陕西兵。可是刘国缙认为,长途调遣兵马耗资巨大,而且从外地调兵,令他们和家人妻离子散,容易引发社会问题。
可是无论刘国缙怎么同熊廷弼争辩,熊廷弼就是不同意辽人治辽。老熊只挑选出少数辽人以弥补外地兵的不足,其余的都用千里迢迢调来的外地兵。
对于不可以辽人治辽这一点,高士信的看法和熊廷弼一模一样,因为辽人之中,许多人同后金和蒙古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瓜葛,后金的细作也大多数出自辽人!那些辽东将门,事实上已经是经营了多年的土皇帝,对于朝廷来讲他们早就是尾大不掉的军阀了。包括晋商八大家之类在内的奸商向后金走私粮食、铁器等重要战略物资,许多非法的勾当都是通过辽东一些将领的勾结和默许来完成的。
李成梁时代,他骄奢淫逸,任人唯亲,李成梁经营辽地期间,全辽商民之利尽归于自身。使得辽东已经被打上了李成梁的标签,形成了一个个豪势集团。而且李成梁由于出生军旅,对战功极为看重,在他对外征战期间,经常杀良冒功。再加上野猪皮本来就是李成梁的家奴,由李成梁那些家丁提拔起来的将领,或多或少都同野猪皮有一定的联系。
甚至就连毛文龙,当年在李成梁麾下的时候,也曾经同野猪皮称兄道弟,只是毛文龙的忠诚度高,毛文龙手下那些将士们都和野猪皮有深仇大恨,所以毛文龙还是可靠的。
刘国缙坚持自己的主张,于是从辽东招募了两万人马。谁知道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跑掉了一万七千多人!
于是老熊就把刘国缙的失误上奏朝廷,自然引发刘国缙对他怀恨在心。
东林党都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