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通往山海关的官道上,一支由锦衣卫缇骑、东厂番子和京营士兵组成的队伍,正往山海关方向行走。
换上一身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间挂着一柄绣春刀的张永骑着马,与许显纯并行。他现在的身份既不是公公,也不是东厂番子,连锦衣卫临时工(军余)都算不上,穿这身飞鱼服当然是非法的,但有许显纯罩着他,在路上,他又同曹公公聊了一些,进宫应该不成问题,就算进不了宫,至少也能当一名东厂番子。
“曹公公,您可认识一个叫李进忠的公公吗?”张永问前面的曹化淳。
曹化淳转过头来回道:“认识啊,他是魏朝的干儿子,不过只是一个皇孙宫内扫地的低等宦官罢了。永娃子,你怎么认识他?”
他打心底就非常喜欢这个相貌俊秀,温文尔雅,又很有礼貌的孩子,所以就亲昵的称他为永娃子。可是曹化淳做梦都没想到,他这是引狼入室,引进了一个日后害了信王的白眼狼,要知道信王可是曹化淳亲眼看着长大的,他和信王的关系,不仅是奴仆和主子的关系,更像是一个父辈对自己的孩子。
“我只是听我那位高大哥曾经说起过,他有个远房表舅进了宫当公公,好像就叫李进忠。”张永早就考虑好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其实他说的也不假,高士信确实有个远房表舅好像就是改了母姓,改姓李,在宫内当公公,或许就是那个李进忠了。
曹化淳笑道:“永娃子,你想要进宫当公公,找你高哥那个舅舅,他能帮上什么忙?他都五十一岁了,还是个扫地的小太监,你跟了他能有什么前途?这样吧,我推荐你入宫,再把你推荐给王公公(王安),跟了王公公,日后你必然飞黄腾达。”
哇靠!跟了王安,那是死路一条啊!别看王安现在是太子朱常洛的伴读太监,今后肯定掌管司礼监,可是张永知道,万历驾崩之后,朱常洛登基为帝,就是泰昌帝,可是这个泰昌帝仅仅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就蹬腿了,接着就是朱由校登基,接着李进忠就变成了魏忠贤,然后王安就被魏忠贤和客巴巴害了,曹化淳也跟着倒了霉,被逐出北京,发配到留都南京待罪。
想到这里,张永连忙说道:“多谢曹公公好意,可是我张永自幼父母双亡,高大哥一家就是我的亲人,他的舅舅,也是我的舅舅,我必须孝敬他老人家,我不能为了自己飞黄腾达而冷落了亲人。”
这永娃子倒是心地善良,够意思,也孝顺,是个好孩子。曹化淳心里暗暗道,想到这里,他说道:“永娃子,我把你推进给王公公,并不影响你孝敬李公公啊。这样吧,回京之后,你先跟我进宫吧。”
“多谢曹公公,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回去之后就跟您先进宫。”张永连忙道谢。
过了山海关,又走了十日,终于来到了京城。
张永在前世里就是在京城读的大学,对那时候的京城可以说是闭上眼睛都熟悉每一条大街小巷,可是在这个时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从朝阳门进入京城,一条笔直的朝阳门大街直通向皇城方向,但朝阳门大街到底不是皇城,接近皇城那一段叫双碟街,而且双碟街也没有直通皇城的东面大门,到底了是皇城外面的保大坊挡住了通往皇城的去路,大名鼎鼎的东厂就在保大坊内。
东厂同司礼监隔墙相望,隔了一道皇城城墙,里面就是司礼监。
系统把张永带来大明的时候,大明京城的地图也都被输入他的脑子里了,一进入朝阳门内,他就能想象出京城的平面图。
而朝阳门大街的两旁,都是林立的粮食店铺,因为朝阳门大街的北面有新旧两个太仓和海运仓,南面有禄米仓,这些都是存放官粮的粮仓,通过漕运从南方运来的粮食,都走朝阳门,官粮进入官仓,还有私粮也从这里进去,送到各家粮店内售卖。其实那些粮店也有不少官粮出售,其实这些京城的粮店都有后台,幕后的人自然都是那些朝廷官员了。
“能开在内城的商铺,都是朝中有人。我们锦衣卫外表看起来光鲜,民间传闻,说我们锦衣卫欺男霸女,横征暴敛。可是在这内城,我们连那些店铺的例银都不敢收,活得像孙子一样!”许显纯愤愤不平的说道,“这里的粮店,大部分都和李三才或多或少有关系!”
听许显纯说起李三才这个名字,张永脑子里有了印象:“这老贼是东林党!曾以右佥都御史总管漕运,巡抚凤阳各府,为官期间,可没少捞好处啊!此等老贼,千刀万剐了也不冤枉!”
许显纯怒道:“此贼在两淮一带还擅杀矿监和锦衣卫!连天子都拿他没办法!”
张永回忆了一下脑中储存的历史知识,他想起来了,李三才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他在经营漕运期间,在两淮一带就布置了紧密的关系网。万历皇帝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派遣了税使和矿监,结果被东林党指责横征暴敛,与民争利。
为了对抗矿监和税使,东林党在江南制造了苏州民变。湖广等地,也陆续出现了多起当地百姓在士绅教唆之下发动的民变,打死矿监税监,甚至冲击锦衣卫百户所,打死锦衣卫。
而李三才最为过分,在两淮逮捕了大批矿监税监的手下,并密令犯死罪的囚犯将他们指为同党,把那些给矿监税监办事的锦衣卫军余之类的人都给斩杀了,这件事被东林党称之为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