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岛跟陆地之间的海面最近三四百米,最远不过两里多。暗礁众多,海流急湍,水文非常复杂,不熟悉的船夫还不敢乱渡。
朴壬勇上了最大的一艘船,周围挤满了二三十人。江华岛原本有高丽最大的河运船队,属于汉阳商团的汉江船队,有大小河船数百艘,结果给天朝大军一窝给全端了。现在这些船只都是从各个地方搜刮来的,又打了十来天,能用的船只真的不多了。
趴在船上看过去,什么船都有,稍微好一点的船后面还拖着一串的木筏。大家都没有心思说话,埋着头拼命地往前划。
海浪声在耳边回响起,拍打在礁石和船只上。朴壬勇左右看了看,海面上下着小雪,海水不知为什么是黑色的,上百艘船只散开,后面是上百个木筏。很快,朴壬勇看到海面上有什么东西随浪飘了过来,近了一看,原来是尸体。一具具都被海水泡涨了,极其难看,甚至有一具仰着的,一双死鱼眼睛死死地睁着朴壬勇,像是想追问他一些话。
朴壬勇是从尸山血海里滚下来的人,这种场景见得多了。可这一刻,他却觉得一阵寒意,不知是天太冷了,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跟这位同袍一样。
渡海的地方选的是礁石比较少,海流平缓的地段,有一里多远。划了一会,朴壬勇可以清楚地看到岛上的动静,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首先是一堵高高的木墙,有一丈多高,每隔几十丈就是一个箭楼,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在上面走动。木墙离岸边有三四十丈远,中间离岸边不过二十来丈远的地方有一堵矮木墙,也就一人多高。
在岸边全是胳膊粗木桩,削尖了头倒埋在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远远看上去就豪猪身上的长刺,有一种让你头皮发麻,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些尖木桩都是东一簇西一堆,像是没有规律乱摆的。朴壬勇趴在船上看了一会,发现这种乱摆的才让人头痛,没有规律你就没有办法有效地躲避。如果天朝军队躲在那排矮木墙后,不管是用火枪还是弓弩,对于己方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既要躲避弹丸箭矢,又要小心被尖木桩刺到,而且这些木桩又不能提供有效的掩护,真是歹毒啊。
岸边上趴着的上千尸体就是明证。雪花不停地下,不仅掩盖了这些尸体,还把地上的血迹遮掩地无影无踪。只有那些木桩,不少已经变成了黑红色,伸在空中,就像死神眼里的光芒,那么扎眼。
朴壬勇终于明白了,打了十来天,自己的属下已经完全丧气了。这样的防备,谁来都是个死。不要说打下一小块地盘,,就算是冲上岸去也没有立足之地。
正胡思乱想着,船靠岸了,只见部下们一个个弯着腰,手脚并用爬上了岸,然后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动。完全不像其它地方,大吼一声,凭借着胸口那股子勇气直冲上去。
“杀啊!”突然一声大喊惊住了朴壬勇,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金远亨,说是金兵曹的远房侄儿,派来督战的,带着三百多金族子弟。只见他挥舞着刀,慷慨激昂地大吼道:“冲上去,一个首级一石米!”
可是跟着他冲上去的只有那三百多金族子弟,其余的军士都趴在地上,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金远亨一马当前,刚上岸冲了两步就尴尬了。到处都是削尖的木刺,你要是敢上去碰瓷,它绝对给你一个透心凉。金远亨只好收住了立功心切的脚步,沿着木刺丛间的小路走。这些林间小路弯弯绕绕,反正就是让你跑不起来,只能小心地走。
金远亨和他的三百多金族子弟刚走到中间,矮木墙有了动静。朴壬勇看到那里闪过一排火光,然后是密集的响声几乎撕破了他的耳膜。金远亨正在木刺丛中无可奈何地走着,胸口上炸出了两朵血花,然后直挺挺地往身后一倒,穿在了木刺上,顿时变成了一颗糖葫芦。
与此同时,一百多位金族子弟几乎同时中枪,纷纷倒下。其余的吓得惊慌失措,有的转身想跑,结果一不小心就迎着木刺冲了过去,直接刺穿。有的想趴下,结果动作过大,直接扎进了木刺丛里。最后只有五六十个人贴着地面,灰头灰脸地爬了回来。
朴壬勇觉得一阵凉气从脚底涌起,金族人这是活生生给他做了榜样。这时再转头看看旁边的部下,一个个不惊不喜,似乎早就料到了前面那伙人的下场。朴壬勇这时觉得心里更凉了。当初这些部下跟自己说,这江华岛不好打,自己还以为是他们在推诿找借口。那几千条人命,血淋淋的数字,朴壬勇还以为只是海上风浪大造成的。只要克服了天险,冲到岛上去了,就不成问题,至少占住一块地盘,给金兵曹一个交代不是问题。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趴在这里算什么回事?不管如何,到都到了这里,就算装装样子也要冲一回。火铳他见过,雇来的倭兵就有上百枝,威力是大,可发射起来非常慢,而且非常昂贵,想必天朝军队也不会带多少来吧。手机端 一秒記住『→\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只要憋着一股子勇气冲过去,就能杀退他们,完成任务。朴壬勇暗地里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转头对属下们说道:“兄弟们,都到了这里,总要冲一阵。要是这样回去,我们丢了命不要紧,妻儿老小可就跟着遭了秧。”
听到这话,属下们多少鼓了些劲头出来,尤其这次新增补的两千多弟兄,胆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