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大都护去了护密国。”
沈光回到大军的时候,自有牙兵向他禀报,五识匿国和护密国毗邻,他倒是没想到高仙芝也去得那么急,不过想想如今已是八月下旬,随时都可能天降大雪,也难怪这位老上司要急着把事情办妥了。
直到傍晚夜深,高仙芝才领着千余骑兵返回,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十来车财货,沈光被招去帅帐饮酒时,从知道高仙芝在护密国的国都砍了原来那位大王,然后就是让其国中那些大贵族表示对大唐的诚意来决定王位。
“说起来某本来是想直接洗了这护密国的王都,不过想想还是沈郎你说得对,咱们乃是王师,做事情得讲究些!”
高仙芝举着酒盏,朝沈光道,“来,喝,这护密国盛产铜料,等回了安西,咱们班师回朝,沈郎你且想法子让圣人允准都护府能自个铸币……”
沈光举盏,一口喝尽后,亦是点头道,“大都护放心,这件事情我定会想法让圣人允准的。”
“沈郎,某出身高句丽遗族,不过某这辈子却从未去过高句丽,也不知什么是故国家园,某的阿耶叔伯都为大唐尽忠,多殁于王事,你说某真有机会能入朝拜相吗?”
眼下乃是两人私下饮酒聊天,高仙芝不由朝沈光吐露心声,出身高句丽遗族是他心里始终都扎着的刺,哪怕他在安西威风凛凛,可是在长安城里那些士族高门不都是把他当成是外族小丑,幸进之辈。
“大都护又何必在乎那些冢中枯骨的看法,所谓五姓七望,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彼辈在朝廷里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过是说几句酸话罢了。”
沈光放下酒盏,他清楚高仙芝的心病,这位老上司看似慷慨自负,实际上内心却颇为敏感自卑,和封常清其实是同病相怜,所以两人才能相得益彰。
高仙芝看着满脸自信的沈光,想到当日沈光住在杨国忠府上时,可不就是把五姓七望视做无物,当时可是招徕了不少恶评,若不是市井之中沈光声望太高,再加上圣人宠信,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被五姓七望操持舆论,难以自持了。
“大都护,某说的乃是实话,五姓七望算什么东西,莫说两汉,便是魏晋之时,他们又算什么高门大阀,不过是凭借一时气运祖先荫蔽才有如今的名声,当年太宗皇帝修氏族志,他们便得罪了皇室,到了本朝,大都护可还见过五姓七望之人能担任枢臣宰相的。”
高仙芝虽然是名将,可是比起沈光这等后世从小就学过屠龙术,看过五卷天书的,在政治这种事情上,自然是没法比的。
“沈郎所言有理,倒是某迷障了。”
高仙芝本不是患得患失的性子,只不过入朝拜相乃是他的执念,再加上五姓七望向来以出身郡望定高低,实在是击中了他的心病,才叫他犹豫不决。
“大都护尽管放心,入朝拜相的事情,以我看来,日后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沈光侃侃而道,他是不愿意去长安城那座修罗场里和那些朝臣们玩权力的游戏,更何况他如今深得李隆基宠信喜爱,莫看杨国忠此时和他称兄道弟,亲热得不得了,可是有朝一日等他大权在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自己若是留在长安城,那两人便连朋友都没得做。
自己在安西经营势力反倒是最稳妥安全的,不管日后局势如何变化,只要手中有粮,兵员充足,武备精良,他又有何惧。
高仙芝入朝拜相,在沈光看来并非七成把握,而是十成,只不过他向来不会把话说太满,只要自己不在长安城争宠,杨国忠会很乐意在边镇有他这样的强力盟友,自己这位老上司入朝为相,对杨国忠来说反倒是件好事,一来能和自己显得亲近,二来高仙芝是高句丽遗族,和那些传统的士族官员天生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且也没什么政治野心,反倒是能被他拉拢当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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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阻碍高仙芝入朝的不过是资历名望罢了,只不过这种东西在任性的李隆基那里全是狗屁,只要把这位圣人哄开心了,给高仙芝加官到拜相也不算是难事。
当夜,两人自是喝酒喝了个痛快,高仙芝去了心病,接下来对于入朝拜相的事情更加上心,“沈郎,你如今在安西军中资历尚浅,想当年王大将军尚且在陇右苦熬了许多年,某若是去了朝中,这接替的人选你可有中意的?”
看着面色酡红的高仙芝,沈光知道自己这位老上司心思已经彻底不在安西了,不过他也清楚人各有志,而且高仙芝去长安,也更利于他在安西施展拳脚。
“若说中意的,自然非封兄莫属,只是他的资历……”
沈光叹了口气,历史上封常清跟着高仙芝南征北战,自远征小勃律后也是屡立功勋,才能在后面接任安西大都护,只不过现在封常清只是安西大都护府的长史,若是高仙芝举荐封常清,怕是没人会服气。
“封二确实是个好人选,只是可惜了。”
高仙芝亦是有些惋惜,封常清若不是受跛足和相貌拖累,早十余年就能在长安城高中进士,步入官场,以他的才能,又何至于在安西蹉跎多年,还得来向他毛遂自荐。
“程副都护是个实诚人,大都护若要举荐,还是向朝廷推选程副都护吧!”
沈光略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了程千里,一来程千里也是那种纯粹的武将,心思比较直白,二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