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煜叩门而入,只见一个满头银丝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发间无丝毫华丽点缀,只用一根油亮的乌木簪子挽了个髻。
身着暗鸦色粗布衣裙,一点儿没有身为诰命夫饶气派,干瘪瘦的身躯窝在蒲团上,若不是在身边点疗,很难注意到屋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应煜在老夫人跟前站定,将臂弯中的头盔放置一旁,朝老夫人一拜到底:“祖母,是孙儿不孝。”
老夫人神情微动,深处枯槁的手掌抚了抚应煜贴在地面上的脑袋:“快起来吧,知道你每日忙着,不怪罪你。”
应煜抬起头来,见老夫人欲起身,赶忙伸手扶住老夫饶臂弯,搀着老夫人坐在矮桌前。
只听见老夫人抬头对那青衣姑娘吩咐道:“蔓儿,去取些吃食来。”
应蔓蓉对老夫人福了福身,转身去了偏房。
老夫人指了指对面的座椅让应煜坐下,看着许久未见的孙子,老夫人面上总算是有零儿笑意。
“知道你今儿来办差,一直等着你来陪着我这老婆子用膳呢,宁愿躺在树下也不来,非要去人请。”
从应煜记事起,他这个祖母每日便呆在佛堂中,每日都少言寡语,不苟言笑的,干瘪的脸上挂着高高的额颧骨,总给人一种阴沉之福
时候带着应姒去给祖母请安,应姒总被老夫人这幅模样吓哭,连带着给应煜也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听祖母了这话,应煜心头一紧,赶忙低声认错:“都是阿煜的不是,阿煜到寺外时见色已晚,怕扰了祖母歇息,便没有来给祖母请安。”
应煜怕再被祖母数落,紧接着又低声道:“祖母近来身子可好?阿煜见您这屋里实在是空荡,明儿差人给您添置些,您住着也舒适。”
“不必了,老身是来给咱们府上祈福的,不是来安国寺享福的。”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老夫人顿了顿又道:“明净主持知道老身是永威侯府的老夫人,这还是特意给老身分的两间上好的厢房,比宫里来的那几位住的都不差的,你不必担忧。”
应煜也知祖母一向不喜奢靡,习惯了这种清苦的日子,便没有出声再劝。
只是一想到他那恶毒的继母每日锦衣玉食,而他的亲祖母却每日粗茶淡饭,一心向佛,心中难免有些不平。
这时,应蔓蓉捧了托盘过来,低眉顺眼,素手轻抬,将几碟菜清粥和一盘子点心放置应煜面前。
应煜不敢先动筷,只先问了句:“祖母可用膳了?”
老夫人将筷子递给应煜:“用过了,你快些填填肚子吧,忙了一了,可又是滴水未进?就算身子骨再好也不能这么硬扛着。”
“嗳。”应煜应了一声,跟祖母没什么好客气的。
应煜也不在意吃相,几筷子就将一盘子菜吃完,再就着几口清汤咽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桌上的菜和清粥扫荡一空。
寺中的饭食实在寡淡,应煜抿了抿唇,感觉只吃了个半饱。
“二爷可是没吃饱,再用些荷花酥吧。”站在一旁侍立的应蔓蓉微微弯了腰,在应煜耳边一尺处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