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程睡到上午十点多才醒,这还是被电话吵醒的,否则最起码也得过了中午。
看到来电,罗程赶忙接通:“常局,你好!”
“罗镇长你好啊!”手机里声音很是热情,“不打扰你工作吧?”
看了眼光着的胳膊,罗程偷偷一笑,回应道:“哪有打扰一说,常局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当,要说感谢是真的。罗镇当初在财政的时候,就没少支持我们,现在支持力度更大,支持方式更广更直接了。我一直都心存感激……”对方说的情真意切,令人不得不信。
但罗程却不信。自从自己被“拿回扣”后,这个常局长从来没联系过自己,有两次遇见还老远躲开,能是一直感激自己?再说了,自到镇里后,自己更是几乎没和招商局直接打过交道呀。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罗程暗自腹诽着,打开手机免提,一边穿衣,一边继续听着。
“鉴于油松镇的大力支持,局里考虑把本年度‘重商亲商扶商优质单位’颁发给镇里。现在正是评选的关键时期,还望镇里不要出现有违评选宗旨的事例。”
听到这里,罗程品出味来,却又故意装糊涂:“常局能否说明白些,我们也好比照执行。”
“这个……按说这是违反规定的,不过也是为了局镇共建,那我就适当破破例,再说的明白一些。”做了冠冕堂皇的适当铺垫后,常局才又道,“就是说,在这期间,千万不要出现刁难企业的事,比如无故查扣人、扣车行为。”
“谢谢常局提醒,镇里一直没有刁难企业,也不会无故查扣企业人、车。”罗程说到这里,忽的话题一转,“对了,常局,这个‘优质单位’需要多少钱?我听说往年是五千起步,大都是七八千的。”
常局稍稍一楞,随即极力否认:“没有,从来不收钱,绝对公平评选。”
“那我就放心了,油松镇绝对有资格获选,就是没有这笔额外开支。”罗程故意夸张地说。
“千万记住,镇里别违规。”手机里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这个常局只是开始,随后不时便有电话打来,全是说的同一件事,可又不直接讲明以免落下话柄。
罗程便也继续装糊涂,既不完全得罪对方,也绝不做任何承诺。后来实在烦的厉害,干脆能不接就不接了,省得自己恶心,人家也不舒服。
下午两点多,孙兴力来了,进门便说:“那家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问三不知,看来是准备死扛了。”
“不用说,等人往出捞呢。”罗程笑着道,“半天工夫,我这接了好几个电话了,全是变相说这事,除了这个局就是那个主任的。”
“不好应对呀。”
“他们打哑谜,我就装糊涂,有的干脆就不接。”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得把这些人都得罪了?”
“得罪也没办法呀,总不能顺着他们来吧。不过也没什么,这些人也就是尽尽人事而已。”
“话虽这么讲,可这家伙要是一直不说的话,时间长了难免出岔子呀。”孙兴力很是担忧。
“不能让他这么拖下去,实在不行的话……”罗程稍稍停了一下,又道,“咱们再想想别的招。”
“别的招?”孙兴力缓缓摇头,“该吓唬吓唬了,该讲政策也讲了,总不能真的收拾他吧,这也不符合文明执法规定。”
“叮呤呤”,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本以为又是“指导者”,待看到来电显示后,罗程才知道弄错了,便随手按下接听键。
“镇长你在哪?”童宇声音压的很低。
不清楚童宇身边有什么人,也不清楚对方要讲什么,于是罗程反问道:“什么事?”
“镇里来了十多号人,全都是蒯家营的,说是要找你评理,问你凭什么无故抓蒯久,就是那个老蒯。我让人拦下临时安顿会议室了,可他老婆孩子却老是跟着我,现在就在外屋等着呢。”童宇声音依旧很低。
“是这样啊?这两人具体什么情况?”
“女人四十来岁,看样子在村里务农。孩子看个头、听说话,应该还在上学,估计可能是高中。”
罗程稍一沉吟,忽然笑了,“带她俩来我这。”
“去你哪?”童宇追问着确认。
“对,办公室。”罗程点头确认后,挂了电话。
随后罗程又对孙兴力简单嘱咐了几句,孙兴力快速离去了。
时间不长,童宇带着一男一女进了屋子。中年妇女肤色偏黑,个头不高,脸上带着长期农业劳作的“太阳红”。男孩大概有一米七左右,留着毛寸头发,一身黑衣服,微微皱着眉头。
进屋之后,中年妇女直接来在办公桌前,失声痛哭:“为什么抓我家老蒯,全家都指着他挣钱呀。”
“大嫂,你是蒯久家里的?坐下说。”罗程抬手示意。
中年妇女没有落座,而是继续哭诉:“家里公婆都有病,常年吃药,我一边要照顾他俩,一边还得种地。老蒯更是三更半夜跑车,家里离不开他呀。”
罗程抬手一指:“这小伙子是你家的……”
“这是我家儿子,正上高中,明年夏天就高考,现在他爸让你们抓了,孩子都没心思复习了。我儿子平时学习可好了,要是因为这事耽误,你们可得赔。呜……”说到此处,中年妇女大放悲声。
“大嫂,你听说我,听我说。”
“如果你要还这样,那我就不管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