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王二混混沌沌醒来,发觉自己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掀起卷帘,飞起的烟尘映入眼帘。
“你得感谢当今的陛下,陛下看你是条汉子,饶了你的死罪,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立功赎罪吧!”
王二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仔细想了一下,却又忽然间想通了,于是瘫坐在马车里。
“是这样吗?”
打前头驾车那人说到这里,轻笑一声:
“王二已经死了,因鼓噪乱民造反,在陕西白水县被当街砍了,现在的你,是辽东边兵刘四。”
“王二,再也不存在了。”
“刘四…”王二喃喃道,“这是陛下给我赐的新名字吗?”
那人笑道:“你当自己是谁呢?你以为这次陛下是为了你在白水搞出的那点破事就来到陕西的吗?陛下来陕西,是要整顿地方上的乱局!”
“这是勇卫营的陈总督给你起的名字,别把自己想的太重!”
“再过上一阵子,我会把你送到山东蓬莱,你从那里沿水路往金州去,到军营找一个姓曾的千总报道。”
不知怎的,王二听了这些,居然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他靠在马车的一侧,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好汉,能问你叫什么吗?”
“我姓周,你知道这些就行了!”
又不知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王二掀开帘子,下意识伸出手拦在眼前,透过夕阳,看见了一个忙碌的港口。
许多打着大明旗号的战船在来回巡逻,目所及处,各国、各地的商船云集,在港口卸货、装运。
官兵、水手、商人,吵吵闹闹,一片繁忙的景象。
“这里便是蓬莱水城,大明最大的一处港口,美吗?”姓周的人跳下马车,交给王二一份路引。
久居在内陆的王二,何曾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夕阳西下,听着头顶海鸥的叫声,大明的战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他不由看得呆了。
“美。”
姓周的坐在一块巨石上,说道:
“呵呵,我每次来蓬莱,都觉得世间实在美好。王二,你何必要为了那些前尘往事烦忧呢?”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既然天家已经给了你另一次机会,就要好好抓住,这可是旁人不可求的恩典。”
随后,他郑重其事说道:
“到了辽东,要好好干,朝廷都替你安排好了,那里没人认识你,改头换面不是什么难事。凭你的能耐,会有更好的发展。”
“不过,陕西那边,你全都能放得下吗?”
说话间,姓周那人若无其事地朝前方看去。
“辽东金州人刘四,自幼父母双亡…”王二也没察觉到什么,接来路引,随口念了一句。
随即望向远处的海平面上,笑道:
“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王二已经死了,死于造反,那是他咎由自取。若是没有皇帝的恩典,现在就连刘四也没有了。”
闻言,姓周的锦衣卫放下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吧,刘四,我会去找你的。”姓周的锦衣卫说完,上了马车,转身就走。
刘四问道:“你怎么找我?”
后者闻言,轻轻一笑,给了他一个侧脸:“这天底下,就没有锦衣卫找不到的人。”
“北镇抚司小旗官,周魁。”
“锦衣卫。”刘四喃喃一声,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很显然,皇帝派一个锦衣卫来送自己,也是有着半路灭口的打算,还好自己的表现取得了锦衣卫小旗周魁的信任。
刘四松了口气,望向远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造反从来都是被逼无奈,若是真的有办法,谁又愿意去铤而走险。
现在的他,已经完放下了以往在陕西的那些事情,甚至还对未来在辽东的生活有些期待。
听说朝廷对于立功的将士奖赏十分丰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陕西,白水的局面已经随着朱由校御驾亲来而得到平息。
白水县令孙以智和师爷方洲已死,陕西巡抚乔应甲撞到了枪口上,多罪并罚,直接被打了八十棍。
谁成想,乔应甲看着弱不禁风,八十杀威棒居然没打死,最后还剩了一口气,被勇卫营扔到街上,自生自灭。
后来朱由校也是从较事口中得知,乔应甲被愤怒的白水县饥民给活活撕了,血肉模糊,肠子、内脏,流了一地。
那般血腥的场景,连勇卫营都不忍直视。
白水县造反的饥民得到宽恕,首恶王二被杀,种光道被流放到大同充军,隶大同副总兵徐永寿麾下,永世不得再回白水。
因他们两个都是孤家寡人,根本没有家人,所以无从株连。
至于说早已死于饥民之手的白水县令孙以智和师爷方洲,他们的罪孽之深,也并不能就这样算了。
因“白水举义”乃是天启王朝第一件惊天动地的饥民造反之事,关系重大,在处理的问题上,朝廷也是费尽心机。
最后,师爷方洲作为蛊惑者,被处以夷平三族的极高刑罚,而县令孙以智,则从宽处理,只诛杀了九族。
朱由校责令工部重建白水县城,有意重开陆上丝绸之路。
近期,随着蒙古诸部的相继臣服,以及察哈尔部林丹汗的北迁,塞北几无战事,朝中大臣也在商讨,是否应该重开路上丝绸之路。
而白水地处丝绸之路要道,重开丝绸之路虽然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