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坤宁宫晚香淡淡。
朱由校枕着手,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宫外的一轮圆月,说道:“珠儿,你说这个时候的民间,都在干什么呢?”
张嫣歪着头想了想,“这个时候,老百姓都睡了吧。”
朱由校侧着枕过去,与张嫣四目相对:
“欸,你和张国立以前在祥符的时候,这个时候外头都有没有人,这才戊时,难不成也和宫里一样,四下无人,孤寂寥落?”
都老夫老妻了,张嫣自然再没必要与最开始那样一副害羞玉女的样子,也躺下来,说道:
“陛下是过惯了宫里的生活,不知民间疾苦了吧。”
“是啊…”朱由校说着,看向宫外,道:“燃儿过年就七岁了,朕该考虑册立太子的事了。”
“这事儿,宜早不宜晚。”
“册立了太子,才能启用东宫,朕才好给他安排文武侧伴,越早,他以后继位的威望也就越足。”
张嫣都没急着考虑这事,劝道:
“陛下,燃儿过了年也就七岁,这样的年纪,册立太子是不是太早了些,还是让他在各宫好好再待上一阵子吧。”
朱由校摇头,道:
“就连朕在宫里住久了,都想象不到现在民间百姓的日子,忘却民间疾苦,燃儿打小在宫里长大,怎么会体验得到普通百姓生活的艰辛?”
“早些出去独立,这对他是好事。”
张嫣懵懵懂懂,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这番话中的意思,不过也还是没继续说下去,向皇帝的怀里凑了凑,像只小猫一样。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妾都听陛下的。”
朱由校点头,怀抱张嫣睡去。
第二天一早,张嫣被进来的皇长子奶娘徐氏唤醒,摸了下身旁,被褥尚有余温,伊人却已不见踪影。
一阵短暂的失落后,张嫣一边起身一边问道:“皇爷呢?”
“打早儿就走了,内阁的诸位阁老们也都进宫来了,许是有什么大事。”徐氏端来铜盆,盛着清水。
张嫣弯起头发,坐在八仙桌旁,笑道:“你现在已经是皇长子的奶娘,这种事怎么还来做呢?”
徐氏讪笑,“皇子聪明伶俐,学一样精一样,古灵精怪得很,哪里需要奴婢跟着。”
“说是奶娘,还不是皇爷给的恩典,让奴婢能留在宫里继续伺候娘娘。”
“就你机灵。”张嫣夸了一句,随后起身,走向铜盆,道,“我呀,还是习惯你来伺候我,别人儿我都使唤不惯,都没你舒坦。”
徐氏心中一阵暖意,紧着上前。
另外一边,朱由校坐在皇极殿上,于平台召见当朝的六名内阁大学士,开门见山说道:
“朕今日召你们前来,是要册封皇太子。”
“册封太子?”
“这这这…”
六人闻言,纷纷对视,各自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
但无一例外,六人全都是欣喜的震惊,而非惊恐。
内阁首辅魏广微立即起身,说道:“太子年已有六,聪敏好学,自当册立东宫,以定朝纲。”
身为太子少师之一的文华殿大学士许为京也是说道:“阁老所说正恰其实,是该册立太子。”
其余几人也都没什么好反对的,纷纷同声附和。
“陛下圣明!”
朱由校笑了笑,“近些年来,大明的祸难不少,是该冲冲喜了,传旨吧,责礼部定一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说完,站起身直接走人。
册立太子,在有些时候,是极为困难的事。
万历国本之争,神宗皇帝偏爱郑贵妃,爱屋及乌想册封皇三子朱常洵为皇太子。
然文臣们意见与之相悖,以祖制立长为由,要求册立朱常洛,也就是朱由校的便宜老爹为太子。
朱常洛为神宗皇帝长子,却是妾室所生,万历皇帝也只是一时兴起,对这母子并无任何感情。
还不仅仅是遭到了文臣的群起反对,就连慈圣皇太后也亲自下场,表示反对,这样一来,万历不得不退让,册立朱常洛为太子。
在这天启一朝,就不会有这样的动乱。
朱慈燃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血统纯正,别人没有半点相争的资本,就连朱由校不想立,都是很难。
这次册立太子,只能说是应天下之所愿,水到渠成之举。
内阁回去以后,即告谕礼部这一天大的喜讯。
礼部得知本朝太子将立,一个个更是高兴得如同逢年过节,连日的研究黄历,因九月将过,时日紧张,故择十月初八为黄道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在九月底至十月初八以前,各宫各局都是金锣密闭的忙活,宫里一下子比以往欢闹了多倍,整日都能见到来来回回走动的宫娥和小阉。
这天,本是皇子们出阁就读的日子。
朱慈燃、朱慈炯都在懋勤殿学书,外头时常有人总动,来来回回,热闹不已,小哥俩的心思早不在上头卖力讲学的文华殿大学士许为京身上了。
朱慈炯年岁稍小,生性好动,不如他的哥哥朱慈燃一般安稳踏实,一回头都要瞅很久,才是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
这会儿正盯着上头,若有所思。
朱慈燃心思亦在其中,但只是拿眼微瞟,并不见回头。
过了一会儿,也是心下好奇难耐,忽而回头望了一眼朱慈炯,试探地问道:“外头在干什么?”
这一问,把朱慈炯的好奇心又勾起来,转头望去,喃喃道:“不知道,好几天了,问也没人告诉。”
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