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消息传到开原。
开原处于前沿,但位置偏北,熊廷弼将帅帐设于此地,就是料定了皇太极不会怀疑。
尽管他本就没打算让卫所军做成什么大事,当听见开战第一天,蒲河失陷,贺人龙不战而逃,高轩死于城内的消息时,还是吃了一惊。
为了把这戏做得真实,熊廷弼在蒲河及周边诸堡安排了八万卫所军负责守卫,至少兵册上是这么多。
但是这吃了八万饷粮的卫所军,在饷粮充足,盔甲和军械已经下发的情况下,居然还是一触即溃,连守城都做不到。
卫所军如此之快的崩溃速度,不仅出乎了熊廷弼的预料,也是让皇太极有些始料未及。
接下来如何安排,熊廷弼立即召集众将领会议。
两方都在根据前线战事而改变策略,但是前线可等不了他们。
蒲河一带,战事出奇的顺利,本打算在此地与图尔格会合的岳托,决意趁势进兵,直逼重镇抚顺。
岳托一行渡过小河,恰巧与出城打水的一伙明军遭遇,这些明军盔甲齐全,应该是辽军主力。
岳托见此,更加兴奋,直接率领镶红旗骑兵冲上去。、
明军多是步兵,虽然穿着精良的甲胄,拿着崭新的刀枪,但实质上是卫所军,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
一番搏杀,这伙明军很快便被杀溃,丢下百十具尸体,逃回抚顺城内。
图尔格身为五大臣,有责任保护镶红旗旗主岳托,但岳托进兵的速度实在太快,又是兵精马快,追了半天,才到蒲河,还是没有追上。
由于实在不知道岳托到底是跑哪去了,图尔格为保障蒲河线路的通畅,只好在此地停下,等待皇太极的八旗大军。
第二天,得知蒲河已经拿下的皇太极十分兴奋,立即带领八旗主力来到蒲河城中,却没有见到岳托的身影。
连番逼问,图尔格方才说出事实。
闻言,代善脸色惨白,他自然知道,皇太极一向视他们父子做眼中钉、肉中刺,这次怕不是要祸事。
果然,下头有一名两黄旗贝勒提出,岳托违反军令,擅自进兵,惊动了沈阳和抚顺的明军,该受军法。
当天晚上,不知去了何处的岳托回到蒲河,自缚双手,面向皇太极所住的官府衙门,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长跪不起。
第二天早晨,皇太极从衙门走出,看见仍旧跪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岳托,冷哼一声,道:
“你还知道回来?”
“走吧,有军法等着你呢!”
来到大堂,便是从前蒲河知县升堂之处,八旗众王公大臣齐聚一堂,就将要对岳托进行审理。
代善额头冒汗,几次欲言又止。
一名两黄旗贝勒,列举了岳托此次出兵的过失,建议将镶红旗于岳托以下的领兵额真削功降职务。
并且,由于岳托是旗主贝勒,为正军法,当斩不赦。
听了这话,众人大为哗然,议论纷纷,代善更是眼前一黑,双腿如踩在棉花上一般,险些晕倒。
如果是平时,皇太极是一定要趁此机会斩了岳托,好将镶红旗握在手上,可是现在不行。
代善毕竟威严极高,也有众多追随者,贸然处置,怕会适得其反,逼代善与破罐破摔,与自己为敌。
想了想,他说道:
“此次岳托擅自进兵,不只是他自己的过失,也有你们这些镶红旗的额真不闻不问的原因。”
“本汗看,镶红旗诸领兵额真削功去职,以两黄旗贝勒代领之,至于说旗主岳托,姑且将功折罪!”
“战情事大,此次免岳托一死,只削其功,收回牛录,诸位看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放心,同声高喊:“大汗仁厚!”
代善也是松了口气,也是自此起,他再没什么心思去与皇太极对抗了,至于说岳托,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太极这次,不仅名正言顺的收回了镶红旗的兵权,严重削弱了代善一派的势力,最主要的是,他还落了个仁厚待人的好名声。
如果不是现在正值大明反攻,这将是他崛起的开始。
可惜,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沈阳、辽阳一线,由于守卫几乎都是卫所军队,后金兵势如破竹,处置岳托后,下一步便是抚顺。
现在的抚顺,有太原总兵高业负责守卫。
高业是有点东西的,其部下贺人龙,虽然说有的时候贪生怕死,但逼得急了,疯起来也是能引起重视。
就在皇太极志得意满,商量如何先取抚顺,佯攻沈阳,再直捣辽阳时,一名来自萨尔浒新城的哨骑闯了进来。
......
三月的辽东,时暖时寒。
正是由于这种天气,在前半年,朝廷为出关边军赶制了四十万套的棉衣和棉被,以供御寒。
大战开始的头几天,似乎并没有关内卫所军意料之中的彻骨寒意,南风吹来,暖风拂面,让人颇为舒服。
许多的卫军,就连下发的棉衣也不穿了。
然而,忽然一夜北风袭来,吹散了暖洋洋的南风,天气在一夜之间骤然寒冷,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雨雪,铺天盖地。
天气的骤然变化,使得防备不及时的卫所军中爆发了风寒。
一营明军,十有八九在这个时候染上了风寒,一传二,二传四,风寒很快在明军中蔓延。
本就无力与金兵作战的卫所军,在风寒爆发后,更加是兵败如山倒,好几路都呈现出如同当年萨尔浒一战的颓势。
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