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川蜀大地上,虽有了丝丝凉意,大体上仍显得燥热。
暖风穿过山林,掠过城外的叛军大营,再抵达城上,沿途发出萧瑟呼声,让本就紧张的围城,更显得风声鹤唳。
最近几日,张彤指挥的这一部叛军,与城内明军展开了一场建设大赛,双方你来我往,开始比拼建造能力。
本来,叛军人数较多,所垒土笼已高丈余。
四川总兵候良柱动员了永祥寺僧人及军民,迅速在城墙上造起了比之更高的钟楼。
张彤骑在马上,望着高达三丈的钟楼,心中也是佩服,叹了口气,挥手道:
“别堆了,叫弟兄们都撤回来吧!”
一旁土酋也是无语,道:“哪有这样打仗的,近三丈高的钟楼,亏这姓候的想得出来…”
张彤抬起头,仰视头顶的明军,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一名土司兵灰头土脸地闯进了他的营帐。
说是城内明军在钟楼的掩护下,趁机出城,大肆掩杀一番,将堆砌好的土笼给尽数焚毁了。
“候良柱欺我太甚!”张彤闻言,不免大怒,当即披挂甲胄,亲自领兵趁夜攻城。
却没想到,候良柱早带亲兵于城楼之上等待,见张彤率叛军乌黑一片而来,只是哈哈大笑,道:
“本镇料定你会来,早就备好了大礼招待你们!”
随即,他扭头过去,下令道:
“扔!”
转瞬间,钟楼上无数块黑色的饼状物体被明军投放下来,叛军捡到手里,个个都是震惊不已,锐气顿时大减。
却是明军将城内馊、坏的腐烂食物,揉成一块块面饼、肉饼,配以屎尿,站在高高的钟楼之上,向他们不断投出。
候良柱这一招攻心颇见成效。
叛军都是土司兵,按照习俗,他们不可以浪费任何食物,很多土司兵都深信,如果自己浪费食物,就必定会有不详灾祸降临。
面对这些屎尿混合着腐烂臭物的烂饼,没有人会蠢到真的去咬上一口,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将饼扔到地上。
扔掉这些饼以后,不安的氛围开始在土司兵中蔓延。
这个时候,钟楼上明军开始发射弓箭、火铳,土司兵毫无战心,顿时溃败崩散。
接下来的几日,张彤逐一进攻了成都的每一个城门,强攻、垒土,利用攻城器械等等,凡是能想到的方法,全部都尝试了一遍。
候良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危急时刻还会亲自上城拼杀。
简言之,张彤在成都屡战屡败、损兵折将,还被明军百般羞辱,却始终不能攻入城中。
张彤派遣奸细入城,探听到城中实际存粮已经不多,遂改变策略,试图让成都城在内无粮草的情况下,不攻自破。
......
各土司酋长分兵四出,钻入山林,先于各山之间修筑关寨,再选视野开阔之处,设下屯兵、连接之所。
三日过后,成都周围的山谷,叛军营地已随处可见。
这还没完,在各山之中安营扎寨以后,叛军也开始拦路设卡,彻底断绝成都周围的货运、交通。
张彤下令,凡是有想要入城的人,不论平民还是商人,全部斩尽杀绝。
在这样的命令下,各土司酋长全都成了各个山头的小皇帝,他们我行我素,对当地山民非打即骂。
土司军也迅速裂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山贼。
一处安静的山谷之中,十几所土房正与世无争地立在这里,当地山民世世代代于此居住,其乐融融。
“秀娥,去把衣裳晾晾!”
一个男人手中持着草叉,来到木屋之中,开始处理满地的茅草,边梳理,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
屋里应了一声。
一个相貌一般,但身材不错的女人挽起头发,抱着盛满衣物的木盆走了出来。
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风和日丽,让她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秀娥,今天天气不错,待会带上孩子,出去转转吧!”
这时,男人收拾了木屋,一手持着草叉,远远喊了一声,女人扬起眸子,望见男人正冲自己笑。
还没等女人回话,下一刻,一支箭矢射穿了男人的胸膛。
草叉轰然落地,男人下意识捂住透出胸前的尖头,带着恐惧不已的神色,倒了下去。
“快带上孩子,走——!”
话还未说完,一名土司兵上前,一刀刺入男人的身体中,又抬起头将目光望向正捂着嘴,神情惊恐的女人。
随即,他的脸上泛起狞笑,连尚插在男人身体中的刀也不顾了,张开两只大手,一步一步朝女人逼近。
女人反应过来,第一反应仍是冲进屋中,抱起孩子。
可她刚刚转身,就见那名杀了自己丈夫的土司兵,正站在门前,一脸急不可待地扑了上来。
旋即,屋中响起了女人的惨叫,孩童的哭啼,还有土司兵兴奋地吼声。
叛军冲入山林之中,烧毁村寨,掘开坟冢,将男人尽数杀光,掳掠相貌不错的妇人到山中营地,奸淫至死。
这时,前线消息纷纷传来。
奢宠明兵败南川,李仕奇围杀樊龙,朱由校君临重庆,鲁钦顺利收复顺庆全境,正星夜驰援成都。
“……”
这一条条的战败消息,无不说明这场令整个四川数月动荡不安的乱局,已经接近尾声。
在这样的局势下,张彤却有了割据一隅的荒唐想法。
这最后一支叛军主力,在撤离成都以后,席卷了成都周围的朝廷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