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仪方过一日,一道针对此次大震的圣旨便昭告天下,《京报》也同期刊行,并注明了释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御极,日夕冰兢,守我祖宗之法,惟恐失坠。今见奏贴,山东、河南、湖广三省大震,岂非官员枉法?
官员犯法,庶民受难,朕深痛恨!
今后科道、有司各官,俱要痛加反省,虚心尽职,共谋安定。
尔部院、有司官员,勿贪赈灾民之款,勿碰济灾民之粮,务求从公赈灾,切莫狗一人之私,误赈灾大事。
如有敢犯,定行重处不宥!”
天启二年大地震,是历史的必然。
因为朱由校的及时作为,很大程度上,让许多原本“应死”的百姓活了下去。
内阁大学士王在晋以钦差大臣的身份,于山东巡抚赵彦奏疏抵京的第二日,就率领一批踏实肯干的官吏,自永定门出发,前往山东救灾。
......
山东,郓城。
正月里的齐鲁大地,天空中正落着稀薄的雨雾,湿润的泥土中钻出翠绿尖尖。
老人们都坐在地上感叹,若不是这次大震,今年就该是个稍有的丰收年。
自大震后,广柔的齐鲁平原便如风卷残云,再未见什么春耕,荒芜村落、残垣断壁倒是随处可见。
一行人自保定府方向骑马而来,反复确认,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都是面面相觑。
“这里…就是郓城?”
王在晋轻装上阵,并没有如以往那些钦差一样,竖起高大的棋牌,穿着鲜艳的官服。
相反,他与随行官员风尘仆仆,个个喘着大气,哪像钦差,看起来就跟路过此地的行脚商一样。
听见他的问话,随行的一名官员取出地图,肯定地回答:
“阁老,这儿就是山东郓城。”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眼前的郓城,城关残破,远远就能见到城内民居大半已经坍塌,数千百姓正在官兵的帮助下搭建营房,表情麻木地搬运石块。
“阁老,您总算到了,要是再晚上十天半月,末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迎上来的,是大同总兵杨肇基。
他听见王在晋即将来到郓城的消息,属实是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今年四十岁刚出头,正是龙精虎猛之时。
那次魏良卿死于苏州码头,他便率领本部兵马进驻扬州,捕杀了一批乱党,维持秩序。
三省大震,杨肇基是朝廷所能信任且威望最足的将官,便临危受命,率领部下移镇郓城。
听了他的话,王在晋叹口气,明人收起地图,伸出手接住空气中稀薄的雨雾,也道:
“若不是这次大震,眼下正是复耕的好时候,这片郊外,应该都是来往耕种的农户吧…”
杨肇基触景生情,也点头道:
“今年大震,波及的还不只山东一省,河南、湖广皆受影响,原该是个丰年,只怕又要变成灾年了。”
“唉,自嘉靖以来,我大明境内的天灾愈发频繁了,这是怎么了…”
王在晋下了马,边走边道:
“眼下郓城的情况怎么样?”
“郓城还算稳定,末将接旨后就率本部军马星夜赶来,正遇见马贼于此劫掠、”
“末将带人击溃了这些马贼,捣毁了他们的老巢。”杨肇基提起灾情,方才说起作战时眼中的精光便又落寞下去,道:
“这几日,末将带人查看,抚台上奏皇上还是说轻了…”
王在晋将马栓在营房里,转身问:
“怎么——?”
杨肇基为他开门,跟在后面道:
“郓城人死十之三,坏屋十之八九,马帮虽被剿除,却总有盗匪拦路,抢夺赈灾物资,防不胜防。”
“末将已散派部下,于方圆十里镇压盗匪。”
“可这些盗匪滑溜得很,见了官兵就将刀枪一扔,冒充灾民,末将的部下,又都是的大同调来的边军,根本无从分辨。”
“这还是郓城一地,想必归德府等处,更是人心汹汹,全仰仗赖阁老您了!”
王在晋点头,道:
“劳烦杨大帅派人去把山东有名望的乡绅全都叫来,赈灾缺不了他们。”
“好,我这就去。”
目送杨肇基离去,王在晋神情凝重。
离京的前一晚,他一夜没睡。
钦差大臣,总责此回赈灾,这是立功于社稷、青史留名的机会,却也可能是走向深渊的开始。
钦差大臣听着厉害,权利极大,地方官员都害怕,可肩上的胆子也极重,需要背负的声讨和关注,也就更多。
离京前,王在晋根据嘉靖朝就曾发生过的关中大震经验,决定带走一大批京师的底层官吏。
嘉靖朝时关中大震,朝廷在一月之后才得知地方官员在震中大量死亡的消息,结果就是地方没有官府维系,一片混乱,盗匪蜂起,造成很多不应该的损失。
这次三省大震,肯定也会有一大批官员因公殉职,如想让地方治所继续运转,就要带去一大批生力官员,就地上任。
今日到了郓城,情况比王在晋预料的甚至更差!
郓城官府几乎全部因公殉职,这还没算守城的百总等将官。
这些赶赴郓城的京官们,成了赈灾的生力军,他们可以维护灾区正常秩序。
王在晋正写的这份奏疏,就是建议天启皇帝将地方官府官员赈灾的执行情况好坏与官员的考核、升任挂钩。
在他看来,这将极大调动底层官员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