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日长。
朱由校信步走出西暖阁,没让人跟着,独自去了大内猫房,撸猫,的确是个让人放松、减压的好方法。
尤其是皇家养猫,照料、清洗都不用自己费心,只管闲来无事撸上一撸,就行了。
人还没到,隔着一个拐弯儿,朱由校便就听见两名宫人在闲言碎语,一时间好奇心泛起,止步多听了一会。
“今夜晚宴,郑贵妃是在训裕妃嘛?”
一名宫人问道。
“应该是随口说了几句吧,裕妃虽不得宠,但却与当今的中宫皇后关系不错,她一个贵妃,怎么敢训斥。”
“你忘了,郑贵妃的儿子,可是福王,宫里除了掌太后印玺的刘太妃,就连中宫皇后娘娘,她也不放眼里。”
“我觉得也是,这老女人,心思歹毒得很…”
几名宫娥说着,刚过转角,恰好见到静静伫立的天启皇帝,愣了片刻,即都是花容失色,伏跪发抖。
“陛下…”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郑贵妃晚宴上训了裕妃?”朱由校的语气显得有些不对。
莫非是近日忙着朝政国事,又疏忽了后宫,叫那疯女人跳了出来?
如果真是如此,就该让她的下场比西李更惨!
“不、不是…”宫娥们推推搡搡,选出了一个稍微胆大些的,说道:
“回陛下,是晚宴上,裕妃帮助皇后娘娘照料皇子殿下,所以晚去一些,被刘太妃说了半句,郑贵妃跟了几句。”
“跟几句,太妃的晚宴,有她一个贵妃插嘴的地方?”朱由校冷哼一声,又问:
“她都说的什么话?”
“讲、如实禀明,朕赦你们无罪,如若掺假,定斩不饶!”朱由校的言语之中,似乎已在憋着一股子愤懑。
这话是在吓唬宫娥们,朱由校当真与否尚且不知,宫娥们却是一丁点也不敢犹豫了。
“郑贵妃说,裕妃不过是个选妃筛掉的婢女,靠伺候皇上,得了近水楼台,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一人说完,另外一名身材略矮的宫娥也补充:
“郑贵妃也说,裕妃晚去,就是对刘太妃的不敬,也是对皇上您的不敬,就该废了她的妃位,打入冷宫!”
“朕知道了,你们各回各宫,再叫朕听见你们闲言碎语,朕割了你们的舌头!”
“知道上次献俘大典上,那佟养真的下场吗?”
宫娥们都被吓唬走了,路上迈着小碎步,一声大气也不敢再吭,朱由校想了想,不再去猫房,转身直奔后宫。
皇后和裕妃先后怀了自己的骨血,自己只顾着皇后了,一时间把这个有趣的宫娥给忘了。
后宫也是个大染缸,里边现实得很。
莫说裕妃,就是当时,朱由校一阵子没去看张嫣,都被传出帝后失和,自己要废后的谣言。
所以也能想到,现在的裕妃,要是没有张嫣这个做皇后的姐姐接济,会是多难的一个局面。
想到这里,朱由校略微有些自责。
......
慈宁宫,宫人们正忙活着晚宴。
刘太妃坐在首位上,静静望着下面的三宫六院,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张嫣坐在次位的榻上,对面就是福王生母郑贵妃,面对这样一个后宫老人,后宫中就连刘太妃都要顾忌五分的存在,她却看也不愿多看一眼。
如此尊贵身份,却被人当做路边顽石,不予理睬,郑贵妃自然生气。
此时,刚被训斥过后的裕妃,正如惊弓之鸟,位在下列座上,不似望日那般灵动,将发髻散开一半,贝齿轻轻咬着手指节,强忍着哭声。
郑贵妃仍不愿与昔日婢女同席饮食,要将对张嫣的怒火散发到这个女人身上,不依不饶地尖声尖语道:
“裕妃!可休要伤了自己,你出身低贱,家中又没有什么权贵,伤着自己,家中就更无倚靠了。”
“这样自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含辛茹苦的爹娘?”
裕妃没有回话,垂着头,一副自卑到极点的表现。
“来呀,裕妃身体不适,快扶她下去休息!”郑贵妃话音落地,西六宫女官郑氏便走入慈宁宫,直奔裕妃位席而去。
刘太妃深蹙眉头,但碍于福王,不愿为当今皇帝增添麻烦,还是没有多说。
张嫣毕竟城府较浅,又同裕妃是宫中最好的姐妹,实在忍不下去这口气,便冷笑道:
“郑氏,你出去吧,本宫和太妃还有话要说,你们这些下人,听不得。”
“留下!”
郑贵妃尖着嗓子,望着窗外,冷冷地扔过来一句,这般针锋相对,搞得其余妃嫔亦都面面相觑,不敢多劝。
郑氏毕竟属西六宫女官,是郑贵妃的直属,张嫣说完,她是犹豫了片刻。
可一听郑贵妃所言,便又眼前一亮,几步上前。
女官就连皇后的话也不听,也要听郑贵妃的,这样的结果,令张嫣在后宫威严大损、无地自容。
正相反,自以为得计的郑贵妃却是殊为得意。
刘太妃正在纠结,要不要为了裕妃得罪郑贵妃,得罪郑贵妃她倒不怕,只是一旦引郑贵妃背后福王对朝廷不满,难办的是当今皇帝。
后宫,不能给皇帝添乱。
想到这里,刘太妃就要开始闭目养神,当做不见,随意朝门口瞥了一眼,却是陡然一惊。
她分明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负手而立。
也就是下一刻,慈宁宫门前的都人们纷纷伏跪在地,匍匐唱道:“参见陛下!”
宫内众人皆被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