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桂王、惠王分封海外,满朝文武皆骇,但皇命已定,众人苦劝不成,徒劳无果,只好放弃。
承天门上,朱由校一手按着剑柄,远处站定几名宿卫,正静静望着城下离京的惠王朱常润一行车马,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待宗人府将十王府堆积多年的财物,如数搬入皇家内帑后,劳工们也就走出营地,开始修建帝国学院。
大明这边,澎湖正与荷兰人发生冲突,乾清宫的管事太监王朝辅,即将抵达澳门,亲自与葡萄牙人讨论买人铸炮。
福王除藩,还有三位万历年间的王爷相继离京,使得朱由校这位天启皇帝的权势,愈发如日中天。
此时的辽东,亦是有一场巨变,在暗中酝酿。
赫图阿拉老城上空,银月高悬。
城脚下基石处的沙硕正在不断颤动,须臾,两名装备精良,腰间悬着钢刀的正黄旗骑兵,疾驰而过。
这时候,自努尔哈赤被迫撤兵,已过去了数月。
现在的赫图阿拉城,无论城内旗人,还是城外的包衣奴仆,都是大门紧闭,家家户户,紧张异常。
原因无它,想要在朝鲜僭越称王的阿敏,回来了。
努尔哈赤再一次从辽沈兵败而归,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令他心神俱怒,万般不解。
为何刚刚调来铁皮盾车,就赶上气温骤降,旗丁掘地不得,只能退兵,莫非这是天意?
此回伐明,努尔哈赤一如既往,出动满八旗四万,从征蒙古及汉人包衣三万余,可谓倾尽全力。
被天启皇帝数次严旨调往沈阳的袁崇焕,所部只有三千多的宁远兵,眼见就要破城,但却功亏一篑。
努尔哈赤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又一次将过错归咎到了辽东的汉人头上。
一声令下,辽地再次遭受女真人惨绝人寰的屠戮。
各女真部族,纵容旗人肆意奸淫杀掠,多城几不见人烟,这还没觉得解气。
阿敏回来,再犁地似的掳掠一番。
为舔拭在朝鲜同东江军作战时的伤口,又在灶突山下八里处为营,安置重兵,掳辽人为奴,积蓄钱粮,意图与努尔哈赤相抗。
这般心思,自然为忠于努尔哈赤的旗人所获,被告往赫图阿拉,努尔哈赤稍加思量,便以叙功为由,召阿敏入京。
坐在殿上,努尔哈赤眼眸微动,静静等待。
他心中滴血,此番伐明,又是损伤不小,旗丁二千,从役的蒙古、包衣,少说也要有一万之数。
虽说掳掠了许多牛羊、人口和财物,但这些与那两千战力甚强的旗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能打下沈阳,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没有如果,天意弄人,就是在努尔哈赤准备总攻的前一日晚上,小冰河来袭,辽地急速降温。
一夜的功夫,就将沈阳城下基土冻得坚硬。
努尔哈赤从不认为自己是败在袁崇焕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身上,他是败在辽地诡异的气候上。
按照战局来说,他只要再有一天,不,半天的时间,就能轻易砍下袁崇焕的头,挂在沈阳的城头。
他心中真正的对手,只有一个能洞察其心,战略眼光极为毒辣的辽东经略熊廷弼!
这个人在经略之位一日,努尔哈赤便一日不得寸进!
忽然,正想事情的努尔哈赤神色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他冲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口,道:
“阿敏,四大贝勒中我最欢的一个,你终于回来了。”
话音落地,黄台吉、代善等贝勒纷纷回头,果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昂首走进大殿。
“奴才阿敏,见过大汗!”
来者身材高大,半张脸都贯穿着一道令人畏惧的深疤,对努尔哈赤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努尔哈赤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捏在自己的双下巴上,道:“阿敏,你瘦了,也黑了。”
一向强势的大汗,此刻却如同小女人一般,关心起自己的变化,这让阿敏有些手足无措。
阿敏下意识躲开了努尔哈赤的眼神,垂头道:
“大汗在上,阿敏在朝鲜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大汗,还有代善哥哥、诸贝勒,旗人兄弟们!”
“大汗,近来身子可好?”
努尔哈赤脸色微微一变,道:
“还好、还好。”
“还好?”阿敏笑道:
“奴才听人说大汗自沈阳回来后,日日震怒,背上生了痈疽,疼痛不止,这才日赶夜赶,回来探望。”
“奴才还特地从朝鲜带来名医为大汗医治,莫非,这话是假的?”
阿敏说话间,还曾注意观察努尔哈赤神色变化。
果然,后者眼眸微动,但并未动怒,只是脸上笑容逐渐凝滞,沉声问:
“这话是谁说的,要乱我大金,其心可诛!”
阿敏慌忙跪地,道:
“奴才道听途说,也不记得是谁说的,只是…像是从信州一带辽民口中传出。”
努尔哈赤冷笑,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冲下头道:
“多尔衮,你今年才刚十岁,还不能随军从征,本汗给你三千旗丁,信州、一个不留!”
一名少年应声而出,用稚嫩但坚定异常的话音回道:
“父汗放心,我一定查出是谁散布谣言,乱我大金军心!”
听得此言,努尔哈赤哈哈大笑,欣慰道:
“这才不愧为我的儿子!”
多尔衮也没有什么谦逊之情,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不同于其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