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接驾的人都傻了。
年迈的魏国公徐宏基冷笑着走了,连带着离开的,是那些一哄而散的武勋们,就只剩下内监的内臣,还有文臣们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总管,陛下真的不来了…?”
一名内监悄悄问道。
“啪——!”
清脆的一声响,内监捂着通红的脸蛋,先愣住一会儿,然后才是惶然无措地跪在地上,连声告饶:
“总管,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给咱家滚得远远儿的!咱家看见你就心烦!”
杜升怒骂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那个被扇了一巴掌的内监,还是得捂着脸皮颠颠跟在队伍后面,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多话了。
见状,许多文臣都是纳闷,这太监犯了什么冲了,脾气怎么暴躁。
南京兵部尚书,挂着参赞机务衔的王永光冷笑一声,第一个负手离开,轻哼唧说道:
“打得好,不打不长记性哟!”
这话其实也没错,杜升本来是众人以为最得圣宠,皇帝南巡过来,最不会有事的那个。
此前,不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杜府求关照。
这次皇帝临时改道,光通知了锦衣卫,居然没有告诉这位内监大总管,杜升脸面上挂不住,也听得到外臣们的讥讽、嘲笑。
这个时候问话,岂不是在戳他的痛处?
这也就难怪杜升会如此暴躁,上来一个大嘴巴子了,那是在转移文臣们的注意力,自己好逃之夭夭。
只是在王永光看来,这些无异于是在掩耳盗铃,凡是有点心思的,谁还看不出来?
“干爹…”
一名内监被唤至杜升跟前,谨慎地说了两个字,便就不再继续。
杜升刚刚坐下,胸前仍在起伏波动,他缓了几口气,道:
“去,给咱家向京师去信,问问魏父的情况,说陛下来南京巡幸,不经正门,宿在军营。”
杜升再震怒,也不敢和魏忠贤生气,明着问魏忠贤知道不知道这事儿,这自然也不敢,所以就只好将这事如实上报,探探口风。
“是,干爹。”
“嗯,下去吧。”
内监下去没多久,杜升正想着,气儿刚捋顺了些,正躺在靠椅上优哉游哉的哼着小调儿。
他没留意到,一阵脚步声,正由远及近而来。
“杜大总管,好兴致啊,被人卖了,还有这闲情雅致——”
杜升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凝眸看了一眼,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须臾,却是笑了一声,道:
“是忻城伯啊,今日您自家庄田那点事儿打点明白了?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儿了?”
“陛下可是刚到南京城,凤阳那边什么结果,就不用我提了吧。”
“瞧您这话说的,陛下来金陵,你自己就没事儿了?”
赵之龙说完这句,哈哈大笑,坐在一旁,狠狠往端茶来的侍女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一副吃惊样子,说道:
“大总管不会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吧!?”
“咱家应该知道什么事,不应该知道什么事?”
杜升下意识忽略了赵之龙方才的无礼举动,神情变得有些疑惑,似乎意识到什么,很快又添上一丝恐惧。
他起身上前,伸手按住了赵之龙手上正要往嘴里送的茶杯,却没有说话。
“一口茶都不让喝呀?”
赵之龙一摊手,盯了杜升一小会儿,轻笑:
“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街巷里出现不少关于大总管您的话,都是传言,不可信、不可信。”
本来,杜升就隐隐觉得这事是什么针对自己的阴谋。
况且,对于忻城伯赵之龙,杜升很了解,这个人贪婪无厌,钱、权、色,他没有一样不喜欢的。
这次来找自己,肯定是手里握着什么大消息,来做交易的。
要是平时,杜升根本不屑于和赵之龙合作,他手里那点消息,自己顶多花点功夫,早晚也能查到。
可是现在,皇帝刚到金陵,这种多事之秋,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决定一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的生死,他耽搁不起。
要知道,凤阳的事儿,可是两天之内就发生了!
望着赵之龙,杜升眼中的冷笑变得有些不可捉摸,他缓缓松开按着茶杯的碗,转身下令道:
“来给忻城伯端上好的贡茶,这种货色怎么行。”
赵之龙也是一笑,放下茶杯,道:“还是大总管善解人意。”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事儿成了!
看着赵之龙喝了茶,杜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示意侍女留在赵之龙身边不要动,淡淡说道: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言多了,也可杀人!”
“那我可就说了,抚宁候朱国弼还有李三才,正盘算着怎么把你拉下水呢,大总管。”
赵之龙面露微笑,手在侍女身后不断动作,淡淡的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果然,有人要对付咱家!
朱国弼和李三才,李三才现在甚至连官儿都不是,他们两个,好大的胆子,敢拉咱家下水?!
杜升心里已经翻天覆地,面上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道:
“咱家还以为什么呢,那李三才早在万历一朝就被罢官回家了,朱国弼在武勋里头更没什么实权。”
“就凭他们两个,真以为搬得动咱家?”
赵之龙没有猜到杜升是为了面子硬撑出来的,他显得有些吃惊,张大了嘴,起身道:
“那帮东林党人,大总管当真以为,他们无官可做,就是一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