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留守在京师的朝廷文武,连朱由校带在身边这些各部重臣,亦都卷入此场纷争,为他们各自的利益互相攻讦。
朱由校坐在上面,静静看着下头的群臣撕逼,心中却是平静无痕。
没有什么比看一群嘴炮互相对喷更能让人心情愉悦了,如果没有,那就多看一会儿。
英国公张维贤之子张世泽,还有前不久加入皇帝一方阵营的勋戚之首,魏国公徐宏基之子徐文爵也都不能免俗。
两人先后站出来简单说了几句,以表明南北两地的勋戚立场。
勋戚在这次改革之中几乎不受影响,再加上之前都已经被朱由校用手段收服,自然全部站在支持改革这边。
张维贤和徐宏基,分别是南北两京的勋戚之首,这次本人没来,也是给他们的儿子在人前露脸抖威风的机会。
这俩人一说话,余的勋戚们放心了,纷纷站出来与群臣对喷。
本以为勋戚们立场鲜明的加入进来,能制止这场无意义的口水战,谁成想,这帮货骂更欢了。
看见反而更乱的安定殿,坐在上面的朱由校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了。
同一时间,大明朝的南北两个地方,文武官员以及勋戚们如稀泥似的搅和在一起,就好像菜市场里头泼妇骂街。
这还得了?
要是连自己带出来这帮人意见都不能统一,更别提制止京师朝廷的纷争了,朱由校轻咳一声,意在让众人住口。
然而这次,不知底下的人骂欢实了没听着还是怎的,朱由校连咳了几声,也没人勒他。
一旁,乾清宫功的管事牌子王朝辅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手脚发颤,连忙捏着嗓子喊道:
“诸位,都停一停了,陛下有话要说!”
群臣愕然抬首,只见朱由校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看那表情,就差当场把他们全都给砍了。
群臣们吓得呆若木鸡,连忙各回位置。
这时候,朱由校说话了。
“好啊,好!”
“你们这些大明朝的臣子,吵起来连你们的皇上都不顾了,好得很,真是一帮好臣子!”
朱由校环视阶下,站起身来,将宝剑锵然立在身侧,淡淡道:
“你们都是朝廷上的重臣,所以朕才会带你们出来南巡,可朕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和京师那帮人一样!”
“瞧瞧、瞧瞧,这大明朝廷的文武百官们议起事来,和菜市场的泼妇骂街有何不同?”
一众文武大臣吓得面如土色,纷纷伏地,瑟瑟发抖。
工部侍郎冯铨是出来这批人里头最知道朱由校心意的,他意识到这是个逢迎君上的好时机,赶紧站了出来,当先请罪。
“陛下息怒,臣知罪!”
他这么一说,余的群臣不好再这样傻站着,让皇帝下不来台,只好一个接一个的请罪。
朱由校自然不可能动手把这群臣子全砍了,他坐了下来,一手握住宝剑,冷眼环视阶下,用不容置喙地口气道:
“这次大试结果既已定下,除了选定到它地为官那五百人,其余的原南京官员,从下月起,薪俸全数停了,再不发放。”
“要是还在这赖着想当官的,朕也不勉强,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朕还拿它砍过西南作乱的土司,砍他们正好!”
“这么想当官,就到地府里去当官!”
这话一落,群臣们便已知道,皇帝这是要继续改革的意思,看起来君上改革之意已决,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再行劝谏,除了触怒皇帝以外,毫无用处。
朱由校抽出宝剑,用手指轻抚锐利的剑锋,眼角余光一瞥,面无表情道:“看看你们,哪里还有一点朝廷重臣的样子?”
“别以为朕不知道,那些大试靠后的官员,虽然丢了官身,回到家乡后也没闲着,就连在回乡的路上,他们也是忙得很。”
“朝廷发他们回原籍,本来是为了他们好,可他们却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朕的底线。”
朱由校嗟然一叹,凝视剑锋,他从闪亮的剑锋深处,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无奈。
“都是自命清高之人哪!”
“魏忠贤就是那大奸大恶之人,朕就是那甘受蒙蔽之人,怎么这种好事朕提出来,就跟要了你们的命似的呢?”
“来,都告诉告诉朕,你们是怎么想的?”
“嗯?”
朱由校说完,猛然抬头,一个一个去看底下的文武重臣。
安定殿上与之前截然相反,没有一个人吭声,每当朱由校眼眸望向一人时,那人就是浑身一颤,大气也不敢出。
群臣们粗重的呼吸声,朱由校仿佛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好,你们不说。”
“朕替你们说,你们给朕好好儿听着。”
朱由校起身,这次不再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通往皇位的御阶上,手中剑锋侧向群臣。
“江南现在出了一个无锡书院,一帮自命不凡的大贤,被朝廷贬黜以后,便都借着讲学的名,天天聚在那里。”
“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是朝政,朝中的奸臣、庸君,还有阉党作祟,都是他们谈论的对象。”
朱由校通过剑锋亮处观察着他们的脸色,不无意外,这番话讲出来,令在场的文武重臣,无不是冷汗直冒,双腿发软。
“说什么权阉祸国,我辈读书人,该当身死社稷,死谏君王。”
“那些百姓懂什么,这些话听的多了,就也认为朝廷当中,阉党作乱,朕是庸主,臣子嘛,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