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即将返程,行宫里面的天启皇帝又有了新想法。
无数缇骑自南京城向江南各省的四面八方扩散,却是朱由校在一个一个的召见人面圣。
最开始还是单独面圣,后来干脆几地的官员一同面圣,至于朱由校到底与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些人出以后无不是讳莫如深,一时间,在江南各地的官场中,掀起了一股互相试探、讨论的热潮。
据说,这次和天启皇帝见面的人,从朝堂的政要,到地方的实权文武,再到一些豪强地主、商界大佬,各处都有涉及。
随行的军机大臣、内阁重臣、六部九卿不能幸免,南京本地的公候勋贵,还有统领卫所的武将们,也被委任以要务。
各路督抚、科道,乃至于州府的通判、兵备,凡是叫得上名号的,朱由校全都见了个遍。
这还没完,在官场中掀起风浪以后,朱由校继续命缇骑出去叫人面圣。
这次涉及的,是将要到参赞机务院的官员。
上到枢密阁的主要官员,还有经历、通判、知事等官员,下到三房的内监、勋贵和锦衣卫首领,全都被单独叫进去说了一会。
紧接着,行宫内马不停蹄的传出令旨。
却是御前的管事牌子王朝辅,派出内监前往福建、浙江等沿海省份,带着圣旨和银两布帛,赏赐各地的督抚要、卫所武将,收拢人心。
见完这些政军商三界的大佬们,敲打并激励一番以后,朱由校又将目光投向民间那些富有影响力的士林大贤、山水画家,以及书法大拿。
朱由校将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单独叫到安定殿,与他们讨论程朱理学,交换书法画作,讨论治理天下的心得。
在这之间,众人都发现了天启皇帝对王守仁心学治世之法的偏向。
一番倒腾,民间言语霏霏。
凡是与天启皇帝单独见面过的人,回去以后无不是对其称颂有加,甚至有些名家,引经据典,创作名图著作。
就连天启皇帝英俊的画像,亦都流落民间,百姓争相观赏。
有人为此豪掷千金,亦有人将其悬于家中,日夜观看,逢人就说,见人就语,这些皆是正在发生之事。
以往东林党关于天启皇帝目不识丁,连读奏疏都需要内监去念才行,以及所谓的南巡只为游山玩水的谣言,俱都不攻自破。
行宫安定殿上,朱栩躺在靠椅上,闭着眼,胸口起伏,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密奏,似乎在憋着一腔怒火。
他本以为,徐文爵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勋贵后裔而已,与赵之龙那些历史上降清的勋贵,并无半点不同。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位能在南明朝堂纵横的魏国公。
弑父害母,而后谈笑自若,要是真的把第三勋贵营的兵权交给了他,南京指不定又要乱成什么样子!
不行,走之前一定要做了他!
想到这里,朱由校嘴角缓缓翘起一抹弧度。
有些时候,做皇帝的并不需要借助三法司和所谓的正式司法程序,才能达到目的。
手提天子剑,荡平不臣!
在这个时候,自己就代表着不容置喙的律法!
半晌,朱由校鼻腔中发出一声闷哼,道:“朝辅啊,这事,交给田尔耕的督办司去做吧。”
王朝辅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递上一盏清茶:
“陛下放心,田都督会办的很利索的。”
朱由校轻哼一声,叹气道:
“你说说,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难道就没长心肺,还舔脸向朕讨要兵权?”
“徐宏基和张氏,死的冤屈了。”
王朝辅神情一暗,道:
“回陛下,世间的人比这不长心肺的可多着呢。”
“也是…”
朱由校不置可否,忽然又问:
“等田尔耕做完这事以后,就将他调到京师北镇抚司供职吧。”
“至于爵位…”
朱由校思虑再三,才是说道:
“徐宏基没有做错事,徐文爵做的孽,算不得他头上,魏国公爵位不可废,但不能让人明年袭爵了。”
“你说说,徐宏基余下的两个儿子,谁来袭爵最好。”
王朝辅正想着田尔耕听见这消息,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闻言即又叹息一回,与皇帝说了心中实话。
“爷,徐氏第二子赵显,本该袭爵。”
“可这个赵显,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奴婢前几天还听人说,他抢了一家农户的女儿到府里。”
“人怎么样了?”
朱由校侧目过去,略有关注。
王朝辅面露难色,犹豫一会才道:
“没消息,怕是死在魏国公府了,这是这月的第四个了。”
朱由校神色僵在那里,语气愠怒,冷冷说道:“传旨宗人府,将赵显废为庶人,流放街上,交予南京百姓处置。”
“赵平安呢,朕听他已到勋贵营中跟随新兵操练,此人如何?”
王朝辅回道:
“赵平安于情于理,都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只是…他为侍妾所生,本朝还没有侍妾之子袭爵的先例…”
“自此后便有了!”
朱由校没什么犹豫,道:
“宗人府负责监管,如无什么太大的过错,叫他三年后袭魏国公爵,宗人的也该管管江南这帮贪赃枉法的勋贵子弟们了。”
“陛下圣明——!”
王朝辅山呼叩首。
处理完诸多善后事宜,朱由校松了口气,软倒在靠椅上,眼中兴起波澜,轻声念道: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