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北角楼。
“奴兵奔沈阳去了。”
参将王松放下手中千里镜,叹气说道:“朝廷就不该大张旗鼓的说苏温河大捷,这下好了,被建奴知道了。”
“这有什么?”
曹文昭现在也是参将,只不过不同于眼前这位,他是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心腹爱将。
虽同为参将,可王松却也知道,曹文昭作战起来骁勇善战,日后前程绝非自己可比,早晚是能晋升总兵,官镇一路。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这辽东早就被建奴渗透成了筛子,就算朝廷不传首九边报捷,奴酋早晚也能知道。”
“提前报捷,还能稳定人心,激振士气。”
王松哑然,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
曹文昭说完,一手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再想着昨夜从属下口中得到的消息,心里一叹,道:
“这次绝非以往,建奴是来拼命的,不是来攻城的,据说奴酋已经做好攻下沈阳就迁都的打算了。”
王松惊讶不已,道:
“迁都?建奴是疯了不成…”
“除了满桂,怕是也无人能担当此任,抵御建奴兵锋了。”
曹文昭望向沈阳方向,心中在想,要不要出兵袭扰建奴一番,为沈阳守军减轻压力。
这时,熊廷弼等人也纷纷赶来,曹文昭立即迎了过去,问道:“台台,满桂能挡住吗?”
沈阳的情况,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清楚了。
薛来胤等人脸上也写满了担忧之色,沈阳是辽东重镇,这三年来,大明和后金围绕着沈阳,做了许多次的你争我夺。
沈阳曾被建奴攻陷过两次,又被明军夺回两次。
几经反复,城桓早已残破不堪,内中百姓要么携家出逃,要么饱受奴兵骚扰、劫掠,早就应该放弃。
但熊廷弼却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沈阳,甚至不惜被朝臣攻讦,为言官弹劾,也要向朝廷讨要银两和百姓,充实沈阳城防。
所幸皇帝圣明,乾纲独断,力主维系辽沈。
熊廷弼为什么这么做,那些在京师朝堂之上,高高在上的文官们是不会明白的,只有他们这些将领最清楚。
若是沈阳陷落,辽阳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估计很难撑住半年,那个时候,整个辽沈平原,在极短的时间里都要沦陷!
所谓的辽东,可就只剩下广宁松锦一线了……
曹文昭非常佩服熊廷弼,他与大同援辽的总兵薛来胤只见过几面,在辽阳的时候都各有任务,并没怎么碰面。
熊廷弼一手按在城砖上,想事情想得出神。
薛来胤想了想,皱眉道:
“难。”
沈阳城虽然大,但是居民和守兵都很少,城垛几经修缮,也不复当初那般坚实。
再加上后金军队在辽东攻城多年,有了一套攻城之法,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换下满桂,沈阳陷落得可能更快。
满桂的能力,就连熊廷弼都很认可,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守卫前沿重地沈阳。
现在的问题是,后金就是听了科尔沁惨败以后,援军短时间内不会来辽东,急眼了。
如果他们不计伤亡代价,利用器械全力攻城,现在的沈阳城怕是连三天也守不住。
熊廷弼平时话不多,但都很精髓。
他站在角楼上遥望半晌,然后低头看了看曹文昭标注好的地图,说道:“若我所料不错,奴兵必有一路大军,奔我辽阳而来。”
“沈阳一带,多山多河,地势狭窄,易守难攻,但守军与奴兵数量悬殊,现在只能固守。”
“但是辽阳一带,皆为平原,奴军分兵而下,我军屯兵一处,坚壁清野,只会让奴兵趁虚而入,四面捣乱。”
“传我军令,命辽阳周边诸城、堡、镇、所,化整为零,轮番出入,游旋打击,使南犯奴兵莫知浅深。”
“奴军必然不敢孤军深入,这就为三方合击争取了时间。”
熊廷弼最终的战略,是三方合击。
所谓三方合击,便是熊廷弼争取以广宁孙承宗、朝鲜金景瑞、福余朱燮元合进会师于辽沈的战略意图。
三方合击,不能少了任何一方的努力,朝鲜的态度更是重中之重。
朝鲜作为大明附属国,这次不求他们能在战争中打赢,只要阵势造得够大,配合毛文龙和登莱、天津港的水师,就足以成事。
“毛文龙的消息有了吗?”
曹文昭冷笑一声,道:
“回台台,毛文龙在义州和朝鲜国的八道元帅金景瑞吵了一架,没有管我们定下的日期,在五日前就先去宽甸一带了。”
薛来胤道:“台台,东江军松山不容有失,他们的位置正处于建奴身后,我们是不是要督促一下金景瑞?”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大明得护犊子,什么原因吵起来的先不问,把金景瑞数落一遍,宽慰东江军心才是要紧事。
这句话落下,熊廷弼的神色直接变得有些不对劲,他道:
“不知道就去查!”
“这事谁做错了,咱们就得帮谁,况且现在非常时刻,朝鲜八道的兵力非常重要,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毛文龙擅自出兵,军法不容情,等这一战之后,本督亲自去问他为什么不遵军令!”
毛文龙不知道是在义州和金景瑞闹了什么矛盾,本来说好出兵的朝鲜毫无动静,毛文龙也是提前几天出兵,彻底打乱了熊廷弼部署。
由于这件事的重要性,熊廷弼在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