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
“以关外建奴那般杀人如麻的脾性,居然会讲和,怪哉,怪哉…”
听到这个消息,兵部众官的第一印象都是匪夷所思。
当初努尔哈赤为的什么造反,还不是想要自立的狼子野心,如今忽然求和,怕是也没安什么好心。
更何况,建奴在我辽东屠戮了多少百姓,刻骨之仇,国仇家恨,难道就这样算了?
“部堂大人!”
忽然间,一名官员站出来大声说道:
“我朝绝不可与建奴议和,建奴国小民寡,不复一岁便可恢复,到时图谋再犯,莫非还要征发边镇大军出关?”
“这次为协助福余卫,朝廷屡次恩赏蒙古诸部,那可是二百万两白银!还有军队行进的开支、用度,战后封赏,只怕更多。”
说话之人,名唤张士范。
听着他的话,崔呈秀轻轻点头。
张士范于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及第,因书法超群,被万历皇帝钦点为庶吉士,后入翰林院。
在翰林院期间,他数次上疏边疆战策,均为万历皇帝采纳,为九边形势带来很大改观。
天启二年,王在晋主持京察时也曾说过张士范擅长战策谋略,在奏疏中推荐他到兵部任职。
朱由校经过考量,确认属实,觉得这样的人才留在翰林院实在可惜,便准王在晋所奏,擢升张士范到兵部任职,官加右侍郎。
张士范的建议,其实也代表着一种声音。
绝大部分的人听到建奴求和,都只是觉得可笑至极,他们自己在辽东造反,屠戮辽东百姓,现在打不过了想求和,怎么可能如他的意。
可既然是讨论,就势必会有反对的声音。
一人站出来,横眉冷对,讥讽道:
“张大人方才也说了,朝廷近来给福余卫、朵颜卫、泰宁卫诸部恩赏二百余万两白银,虽然稳定了这些蒙古人,每月却也都有耗资巨大的军费支出。”
“这样打下去,国库怕是很快就要见底,眼下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灾荒,国库耗尽,拿什么赈灾?”
“张大人善谋兵事,可晓民生?”
这种话倒也有些道理,毕竟打起仗来,劳民伤财,朝鲜、蒙古,还有国内饥荒,大明要照顾的方向太多了,不只是单单一个建奴。
罢兵言和,休养生息,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张士范却不敢苟同,冷笑道:“辽东战事,就是要与建奴比拼家底,这次不把他们打疼,辽沈战事,广宁战事,以至于科尔沁、福余卫战事,明年、后年,年年都会有!”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调兵不是,不调兵坐视蛮夷做大便也不是。战争旷日持久,更会拖垮本朝财政!”
崔呈秀没有发言,也在思索。
这两人说的都有些道理,这和还是不和,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议和吧,那些为国死战的将士,还有被建奴屠戮的辽东百姓岂不白死,可不议和吧,继续打下去,怕是还得数月,实在是烧钱。
兵部的部堂之内,彻夜亮着油灯,官员们争吵得不可开交。
屋外渐渐泛起亮光,听着皇城外民间的鸡鸣,崔呈秀叹了口气,远离这些官员,来到一处府邸外。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不久后一老者前来开门,不等崔呈秀说话,便就让开一个身位,微笑道:
“厂公正在大堂等着部堂。”
“厂公知我…”
崔呈秀摇摇头,随老人来到魏府的大堂之上,见到一袭黑衣的魏忠贤正负手背身站在墙后。
听到脚步声,魏忠贤抬头瞟了一眼,看似不经意道:
“来了,来看看。”
崔呈秀来到身后一步之隔,发现他正看着的字是天启二年朱由校赏赐给魏忠贤的一副墨宝。
“这是…陛下的字迹。”
“嗯,坐吧。”
魏忠贤转身示意一下,吩咐下人上了贡茶,坐在椅子上小呷一口,笑问:“部堂可知咱家让你看这个,所谓何意吗?”
崔呈秀苦笑一声,回道:
“还请厂公明示。”
“这副陛下的墨宝,咱家就一直挂在正堂上,日日看、夜夜看,有了它,我魏府才能平安无事。”
“这副墨宝,也是咱家能狠下心来办那些得嘴不饶势之人的原因,这回你明白了吗?”
崔呈秀似懂非懂,忽又恍然大悟,然还不等他说话,魏忠贤却是轻笑一声,挥手道:
“下去吧。”
出了魏府,崔呈秀依旧有些懵懂。
正思量间,远处驰来一骑,却是他府中仆人,这仆人赶来下了马,将缰绳交到崔呈秀手上,急切道:
“老爷,朝会要开了,您快去吧!”
崔呈秀这才回过神来,忙翻身上马,朝紫禁城疾驰而去。
不久后,朝会伊始。
朱由校坐在大殿之上,环视仍在剧烈喘息的崔呈秀,淡淡问道:
“爱卿,兵部有结果了吗?”
话音落地,满朝文武尽都将视线转来,崔呈秀紧张不已,擦擦额头细汗,踏着有些惶恐的步子站了出去,躬身说道:
“回陛下,有结果了。”
闻言,张士范等兵部官员尽都望向他。
有人不解,有人冷笑,都不知崔呈秀这是打着什么主意。毕竟伴君如伴虎,这可是在朝会,一句话说错,下一个张鹤鸣就是他。
自己这些人不过是下官,万般对错,也不能到了他们的头上。
“兵部题奏,拒绝议和。”
一言既出,当即在朝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