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穿戴整齐盔甲的张世泽在永定门踌躇不已,不断的向后去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但是始终,他要等待的人都没有出现在城门。
自昨夜与父亲的促膝长谈之后,张世泽也不再认为这是个什么好差事了,这对于英国公一脉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小国公,走吗?”
这是府中家仆问的第三遍了。
张世泽凝眸向城门看了一会儿,才是转身说道:
“走吧,不过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国公,与其他人一样,叫我将军。”
家仆一愣,下意识点头,跟在后面。
张维贤没有去城门相送,因为该说的在昨晚已经说完了,今后的路要如何去走,还是要看他自己。
他站在城南的望楼上,看着张世泽与家仆的身影,转身就走。
对于张维贤来说,再怎么去藏着都没有用了,因为后面有人不想让你藏着,这个人就是皇帝。
原来当今的皇帝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这是在用手段逼自己下场,看起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的确不是能自己左右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藏着,索性站出来统领局面了。
当然,还需要向皇帝表露一个态度,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张维贤这次不是回府,也不是去五军都督府衙门,而是直奔乾清宫。
“爷,英国公求见。”
朱由校从坤宁宫离开不久,屁股还没做热,刚看了三封奏疏,都是关于天启四年下半年地方饥荒的。
听见王朝辅的话,朱由校没急着回复,先是轻描淡写地在陕西某地大旱的本子上批了一笔,然后才似无意间说道:
“让他进来吧。”
张维贤来干什么,朱由校已经猜到了。
逼他下场的是自己,不出意外,他这是摊牌来了,英国公一系被推到全国勋贵之首这个位子上,不是做的无用功。
要是这张维贤执意像历史上那样,继续打酱油,摆弄他的小聪明,那朱由校这次也不会再等下去了。
朱由校能把英国公一系推到勋戚之首这个位子上来,自然也能轻易地再将他们压下去。
只不过,朱由校不想这么做。
须臾,张维贤迈入西暖阁,见皇帝正在批阅奏本,便毕恭毕敬地行礼,站在旁侧说道:
“启奏陛下,臣这次来,是有要事禀奏。”
“英国公有什么要事,可以直说。”朱由校说完这话,随手翻开下一份奏本。
看见这是河南道巡查御史奏上关于河南一带发现小型鼠疫的事情,当即就是眉头一皱。
鼠疫,这个在崇祯末年夺走无数生命的大瘟疫,终究还是要来了。
河南的鼠疫规模很小,奏本上说是在一个村子突然发现,有司处置及时,派遣了许多的医师前往,如今已经被顺利平定。
奏本上还说,鼠疫只感染了那一个村子的几百人,并没有向外扩散,而且没有什么遗存,朝廷可以高枕无忧。
可熟悉历史的朱由校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的讯号。
更大且席卷整个中原的灾荒瘟疫,正在一步步向大明走来。
接下来,蝗灾、鼠疫、地震、饥荒以及霜冻,各种各样灾害的规模之大,有明一朝以来绝无仅有。
朱由校这些年已经在各地加紧建造粮仓,扩充驿道,就是为了能在灾害来临时及时处置。
各地囤积的粮草,畿辅一带的番薯,还有内帑中堆积如山的金银,都是用来应对的手段。
现在看来,这种应急手段还远远不足。
正想着未来的规划,张维贤的话,却是直接将朱由校拉回了现实。
“陛下,五军都督府建立至今,早无实权!”
“各地文贵武贱司空见惯,臣为英国公,对当下勋贵之境况,自然明晰!”
“既然陛下让小儿前往蓟州整顿军备,何不让各地有才能且有志气为朝廷效力的勋贵子弟,有一个领军的方法。”
朱由校抬起头望他一眼,随即垂头下去翻看着奏本,蹙眉道:
“英国公真是这么想的?勋贵子弟也要报销朝廷,在外领军作战?”
“若要如此,勋贵子弟与将门子弟,寻常百姓家的青壮子弟,皆需一视同仁,军法调度、上命下尊,一个寻常出身将领的呼来喝去,勋贵们真的能遵从?”
张维贤既然来了,那就是已经打定主意彻底下场,被皇帝问到这些话,就更不能有什么犹豫。
他道:
“陛下,其余的勋贵子弟,臣不敢为之担保,但我英国公一系,世为朝廷统领京营,早知如今京营弊病!”
“还请陛下让臣整顿京营,臣以事实说话!”
“用事实说话?”朱由校重复了一句,抬起头猛地盯着张维贤,忽而哈哈大笑,“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现在还是英国公在做吧?”
“那朕有个想法,英国公在整顿京营的同时,一同整顿中军都督府下属各卫各所,如何?”
闻言,张维贤瞪大了眼睛。
整顿中军都督府!
中军都督府,领在京留守中卫、神策卫、广洋卫、应天卫、和阳卫、牧马千户所,蕃牧千户所。
并领在外直隶扬州卫、和州卫、高邮卫、淮安卫、镇海卫、滁州卫、太仓卫、泗州卫、寿州卫、邳州卫、大河卫等几十个卫所。
五军都督府这个机构,非常重要。
自土木堡以后,皇帝对兵权的逐步丧失,其实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兵权被文官逐渐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