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没想到会给人拦住,仔细望着眼前这人闪亮的目光,红彤彤的面孔,心中既意外又迷茫。
“公子,快些走吧,别为我这区区歌女,招惹上了小公爷…”
“哈哈…”朱由校伸出手,掌心在沁血,却若无其事的笑道:
“这个你放心,别说是底下那群人,就算他老子张维贤来了,在朕…在本公子面前,也得跪着!”
袁宝儿愣愣望着眼前这名忽然出现的贵公子,心中再也不似方才那般平静淡然。
她本以为今日不会有人站出来,可却没想到,真的有人肯为了自己一个区区歌女说话,这可不是一般的恩情。
她托着朱由校的手,脸庞微红,用一方雪白的绸巾轻轻沾去点点血迹,轻声说:
“公子还是快走吧,为了我,不值得。”
朱由校忍耐着手上的痛楚,脸上保持着笑容,如此近距离观察,倒是真觉得此女长相柔美可人,闻言道:
“那什么叫做值得?”
袁宝儿听了这话,垂头不语。
两人在上头这一番的卿卿我我,不仅看傻了众人,更是给张世泽看得火冒三丈。
“哪里来的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来呀,我小爷一块儿绑了!”
朱由校听见这话,脸上的柔情一瞬消散,这般川剧变脸,看得袁宝儿也是一吓。
只见他渐渐回头,望向下面,冷冷道:
“张世泽,你好大的本事!”
张世泽方才就觉得此人身段有些熟悉,听见声音,看清长相,才是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镜。
没看错,真是皇帝下来了!
这回,张世泽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连忙跪在地上,心道这下子可算把天给捅破了,颤声告罪:
“陛…公子,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一时间,周围的五城兵马司差役也都纷纷下跪,搞得桂春坊众人都是一脸的莫明所以。
张世泽的变化,也是令众人看得更傻了,老鸨更加不敢相信,这长相俊俏的小公子,来头竟比英国公府更大!
李信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
“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历,居然连小公爷都吓成这样?”
李年也是起身,惊愕道:
“方才我就觉得此人颇有显山不露水之意,举手投足都不一般,现在看来,倒入老鸨所说,是宫里出来的。”
李信纳闷:“可当今陛下皇长子不过三五岁,不久前才出阁读书,这位公子看年岁,起码二十有五。”
“莫非…?”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震惊到不敢相信的答案。
朱由校拿起绸巾,摇摇头:
“张维贤博见有才,这才能留在朝中担当重任,你身为其子,不思进取,纨绔成性,这叫我怎么相信得起?”
张世泽这时如同乖宝宝,跪在下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般转变,不禁叫兵马司的差役们暗暗心惊。
袁宝儿站在上面看着,这时的朱由校,全然成了整个桂春坊的焦点,所有人的眼神都注目在他的身上。
可他依旧从容,步伐稳健。
“毕公子…”
朱由校起初没听出来是在叫自己,直到身后人唤了第三声,才是后知后觉的转身,道:
“叫我?”
“公子不是姓毕吗?”
袁宝儿轻声道,眼神有些躲闪,一会儿飘到朱由校眼睛上,一会儿又跑到身上。
朱由校一愣,转头瞪了一眼张世泽,笑道:
“是,我姓毕,敢问姑娘…?”
“小女姓袁,自幼与父母失散,自作主张起名宝儿。”袁宝儿微笑说道,这一笑,朱由校都差点看得傻了。
“笑了!”
“‘不卖笑’居然笑了!”
“来京一番,也算是值了!”
朱由校倒还没怎么,周围客人却是都炸开了锅。
好在后宫绝色也都各有千秋,不输于袁宝儿,只消片刻,朱由校便是回过神来,点头道:
“姑娘身世竟如此坎坷…”
姬、舞姬,大多来历不明。
自万历末年,各地灾害愈发增多,三大征耗尽了国库,便宜老爹泰昌皇帝更是轻信东林,继位一个月就败光了内帑。
这也就导致朱由校从继位开始,直到在天启二年才有余力去赈灾。
在此以前,各地的难民委实不少,歌楼妓院雨后春笋般地不断增加,一些心怀不轨者,将大批与家人失散的逃难女子偷偷卖入青楼。
她们中有的曾是名门淑媛、大家闺秀,有的是小家碧玉、书香之后,此时却都痛遭劫难。
看袁宝儿,应该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吧。
不过既然她不肯说,也没必要非得问,朱由校将绸巾交还给袁宝儿,信步而去。
......
朱由校并没有与袁宝儿深交,因为他此番下来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之事,之所以在桂春坊停留许久,正是为此。
天下美女何其多,要是全都收了,肾岂能受得了?
何况这个袁宝儿,在历史上也是刚烈之女,山河失陷之秋,她高唱抗清之曲,被发现后直至被鞑兵杖死也不断绝。
这种女子关在后宫,太委屈她了。
朱由校知道自己以后必定没什么时间多去关照,这种女子一般对荣华富贵也不是很看重。
所以还不如放手,让她自己寻一个好人家嫁了。
当夜,朱由校在桂春坊旁边寻了个歇脚的地方,看着走进来的张维贤,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在宫里的神色。
“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