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巨响,硝烟刺鼻,草人身首异处。
朱由校身边的宫人惊惧地遮起面容,戚金等勇卫营军将,则是互相开怀大笑,望向毕懋康的眼神中,充满了尊敬。
“皇爷——”
这时,魏忠贤见皇帝龙颜大悦,便上前一步,亲自将托盘上的黄绫奏本展开。
朱由校顺手拿起,见到是内阁大学士顾秉谦奏请以兵部侍郎崔呈秀代张鹤鸣任兵部尚书的题本。
随即,轻轻哼了一声。
魏忠贤低头看着地上,心怀忐忑地等着皇帝的旨意。
这份奏本,自然是他与顾秉谦先商议好的。
兵部尚书张鹤鸣与参议王化贞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若非是毛文龙在义州获得大捷,掳了奴酋之子,只怕广宁也要沦陷。
皇帝起了龙兴,要重办王化贞,在后为其撑腰的张鸣鹤自然也要株连。
但是这替罪羊,也就只能到张鹤鸣为止了。
兵部尚书的位置已经不轻,借此回辽东战事撤了张鹤鸣,这是顺水推舟。
在二十余万辽地军民倾覆的局面下,不会有人说一个字。
王化贞为当朝首辅叶向高的门生,这事儿在朝廷里已是人尽皆知,继续追查下去,难免株连到叶向高的头上。
东林虽然已被“阉党”打压,但势力根基仍在。
魏忠贤想先把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换成自己人,再徐徐图之,崔呈秀任侍郎多年,又是铁杆阉党,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朱由校将奏疏放回到托盘上,起身前往试铳场,身后轻轻飘来两个字:
“准。”
魏忠贤心下一喜,连忙示意小太监记上,以备之后拟旨。
“参见皇上。”
试铳的小兵清理了子药,起身见到皇帝一行人来了,不敢多看一眼,忙躬身行礼。
接过这杆自生鸟铳,朱由校有些爱不释手。
这玩意儿,就是日后对付建虏的主力火器,这么久了,大明总算也有了自己的遂发枪。
相比十七世纪中才普及遂发枪的西方,大明在朕领导下的进度,该是也不慢了吧?
自恋的想了这么一下,朱由校将鸟铳转身交给戚金,让他们传看,轻声道:
“勇卫营如今有多少鸟枪兵?”
戚金与陈策等人对视一眼,由前者出列道:“回皇上,算上陈总兵、童总兵带来的川、浙兵,勇卫营现在有一万善战之卒。”
“鸟枪兵,为一千人。”
“三千人,少了点…”朱由校喃喃一声,旋即转头问:“毕先生,若要造出这种自生鸟铳五千杆,需要多少银两?”
毕懋康与身后几名军器司匠人略作估算,揖身道:“陛下,造价需要一万八千两,这还没算…”
不待他说完,朱由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朕给你三万两,以最快的速度,造出五千杆自生鸟铳。”
皇帝如此果断,毕懋康还有什么好说?
见他颤颤巍巍行礼,应了一声。
“戚金。”朱由校叹了口气,忽又唤道。
“臣在!”戚金忙道。
“朕知道,鸟铳兵训练不难。勇卫营要新募四千鸟铳兵,编入火器营,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操练。”
说着,朱由校微微转眸,问道:“够么?”
“皇上有命,臣竭尽全力!”
听戚金回答干脆,朱由校便也放下心,转身回了内宫。
......
乾清宫,西暖阁。
两名大臣低头望着地上,宫内的金闾繁华、雕梁画栋,他们全无一丝心思欣赏。
两人亦都不知,西暖阁向是皇帝处理奏疏之处,自内阁签押房召他们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年幼的皇帝仍在闷头一本本的翻看奏疏,好像根本没留意见他们的存在。
良久,御案后传来一道波澜不惊地声音。
“自今日起,你们二位,签押房就不必再去了。”
听见这话,王在晋、顾秉谦皆错愕抬首,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相同的神情。
面对皇帝这种无厘头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紧闭上嘴,静待下文。
“此后,每日到西暖阁值班。”
“对了,朕已辍日讲,你们二位先生,朕在宫内时,若无大事,也要常侍在左右﹐备顾问﹑论经史﹑谈诗文,什么都行。”
说这番话的时候,朱由校始终未曾抬头。
皇帝说的平静,却搞的王在晋与顾秉谦各自嘀咕,内阁学士不去签押房值班,却要来西暖阁,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用乱想,朕只是闲着无聊,叫你们来解解闷,都下去吧。”
“是。”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同声说话,一齐退下。
待他们出了西暖阁,朱由校放下手中毛笔,静静思索。
从这次广宁之事就已看出,外朝之糜烂,已是积重难返,这不是单单肃清东林就能解决的事。
除了外朝,在江南一带,官商勾结更不是几道政令就能解决的。
督办司在北地设立顺风顺水,那是因为各镇都有大量忠于朝廷的军队镇守。
在江南设立的过程中,却处处碰壁,锦衣卫都常有死伤。
这不是江南民风“彪悍”,这是有人已经从关税的变动上,察觉到自己日后要对商人下手。
真要说的话,百姓去打砸督办司衙门,这并非是他们的本意,百姓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蛊惑、利用,为臂指使。
但朝廷能随随便便屠杀百姓吗?不能。
这与辽东土地上,建虏驱使百姓为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