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内,苗三握着手刀,正在督促着几名护院搬钱箱。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天亮之前必须装完,城门一开即刻出城!”
虽说钱基本是到手了,但苗三心中的怒意仍然难以遏制。
“臭娘们,为何非要寻死?跟着我去南平过富贵日子不好么?”
任秀娘在与苗三谈崩后,假装熄蜡睡觉,但过了一阵子后,任秀娘就派了檀儿去联系府上的护院和仆役,想要先下手为强,将苗三控制起来。
可是府上的护院和几名男性仆役早就与苗三串通一气,他们反手就将这消息告诉了苗三。
苗三本想着三更天的时候再撬开钱库,届时取了钱、带上任秀娘,就可以立即出城。
得知任秀娘想要先发制人,苗三当机立断,带着护院们闯进了任秀娘的厢房,逼任秀娘就范。
任秀娘自是不从,反而对苗三破口大骂。
苗三一怒之下,一刀就抹了任秀娘的脖颈,四名侍女紧接着也被护院们杀死。
“这贱人真是不知好歹,该死,真是该死......”
又在心中痛骂了任秀娘一通后,苗三心中的怒意稍稍平息。
一名中年仆役小跑到了苗三的跟前:“苗头领,一会出城之后我们去哪里?”
“先去襄阳,然后转道去江陵。”说罢苗三瞥了仆役一眼,面露不满:“你问这个作甚?”
仆役赔笑道:“我就问问,问问。”
确定是要去襄阳再转道去江陵,仆役心安不少。
襄阳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的驻地,山南东道节度使下辖襄州、复州、房州、均州四州,此时的节度使名为安审琦。
山南东道虽然归属周朝,但也仅仅只是归属罢了。
在这大周朝境内,有几处节度使虽在名义上归属于周朝,但其内部自成一派。
朝廷无权干涉这些节度使的更替,更无权插手辖区内官员的任免,至于上贡,则完全看节度使的心情。
这样名为归属,实则割据的节度使,此时大多位于周朝的西北地区。
有下辖灵、盐两州的朔方节度使;
占有凉州的河西节度使;
割据瓜、沙两州,远离中原的归义军节度使;
党项人为主,统银、夏、绥、宥、静五州的定难军节度使;
还有府州的折家、麟州的杨家,这两家为了防备定难军的侵扰,互相之间结为殷亲。
同时府、麟两州又夹在周朝与契丹的中间,折杨两家为求自保,经常在两个大国之间摇摆不定。
此时折家归顺周朝,而杨家投靠契丹的小弟北汉,为的就是两头讨好,都不得罪,关起门来过小日子。
而在周朝的南方地区,则仅有山南东道节度使。
安审琦自七年前就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后,就一直驻守在襄阳,无论皇帝如何召他进京,他都以防备南平的名义来推辞,实则在襄阳拥兵自重,静观天下大势。
郭威四年前篡位建立周朝时,为笼络安审琦,封他为南阳王。
今年年初郭荣即位,更是加封安审琦为陈王,地位之尊崇一时无两。
在当今之周朝,能以在任节度使而封王者,不过三人。
一个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大名府尹、天雄军节度使、魏王符彦卿;另一个是世代割据定难五州的党项族头领,西平王李彝殷;最后就是山南东道节度使,襄樊地区的实际统治者,陈王安审琦了。
安审琦两次受封为王,都不曾来开封,而是由两名皇帝派亲信近臣去襄阳宣旨,他的地位之尊崇、山南东道的独立性可见一斑。
所以,朝廷的法令、政策、通缉文书等,在山南东道的地界上是不太起作用的。
只要苗三一伙人能够带着钱平安逃到襄阳,那就几乎不用再忧心于朝廷的追捕。
若是更进一步,去了南平军的江陵,那就足可称得上是高枕无忧了。
为了装载钱库内的铜钱,苗三提早准备了三辆牛车。
但钱库内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苗三又从董府里找来辆运粪的车子,洗干净用来装钱,才勉强装下。
见钱都装载完了,苗三将六名护院、三名仆役都召集了起来。
“那几具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
“按照头领的吩咐,都推到井里去了,血迹也都冲干净了。”一名护院出声回答。
“很好。”苗三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各人的家属都通知到了吗?天一亮务必出发,没来得及通知的就不带了。”
护院仆役们纷纷掩嘴偷笑,一名护院高声说道:“头领就莫要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家属啊?爹娘都死在战乱里了,浑家又娶不起...至于儿女,那就更没可能啦!”
开封城屡遭战乱,最近八年间就有两次,一次是契丹攻破开封,大肆搜刮财货;一次是郭威起兵造反,纵兵劫掠开封。
这两次战乱,产生了大量的战争孤儿,这些孤儿大多沦落街头,成为乞丐混混,他们成年之后或是拉帮结派,继续混迹街头,或是被富人们雇为护院、仆役,从事各种低贱的工作。
在场的护院仆役们都是乞丐出身,他们在开封城内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董三牙发的那点薪俸,也不够他们在开封娶妻生子,这也是他们愿意和苗三沆瀣一气的主要原因。
苗三倒是有妻子有儿子,不过他也不想带上了。
在苗三看来,一个整日唠叨的黄脸婆、一个天天惹自己生气的混账小子有啥好带的?
等自己带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