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忽然想起,女儿生前亲亲爱爱的,便是这小妮子,不免多瞧了天欣几眼。虽说,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女儿的女儿,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调包计是真是假,但此刻能说出这些他很久没有好好怀念的事情,让老头子有些悲从中来。不知怎的,老头子对隐白的话,有着六分的相信,三分的怀疑,总觉得这后生身怀绝技,没有必要骗自己,而对天欣,也有着莫名的亲切感,看到她就觉得很窝心很想怜惜疼爱。不由地,老头子挪到天欣跟前,仔细瞧她,越来越觉得她不仅跟那短命女婿长得像,跟自己的女儿也颇有些神似。
天欣也抬头去看老头子,其实初见他时,还觉得他有几分仙气,只是后来听他说话甚是“粗矿”,又想设计陷害隐白,才对他有了仇视之心。现下看到老头子眼中泛起的点点亲情,倒也不忍心与他吵架。
老头子想开口询问些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举头望望,这氛围实在也不适合煽情,屁股挪开些,硬邦邦对着隐白说:“反正这妮子也没啥用,老子要你帮忙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质,夜里先把她送出去安顿好吧。”说罢,往后头一靠,打起盹来,心里实在是一团糟。
隐白觉着,这爷孙俩都太别扭,小的觉得自己不是人家的亲骨血,不能跟人太热乎,老的则放不开脸面,更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轻轻摇了摇头,隐白似乎习惯性地抚了抚天欣的脑袋,她个头小,还是觉得像只猫,那小猫猛地抬头,恶狠狠挠了他一下,颇为有趣。
“既然这老头子让咱们都出去,我跟你一块儿去白猴山玩吧。”天欣觉得有点尴尬,不像跟这老头一块在这儿。
“别。”
“不行!”
隐白才刚拒绝,老头子同时开口说了不,不管寨子里头现在是什么状况,让天欣去都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好吧,我先跟你们出去,把我放庄子里就成。我陪着春晓他们呗。”天欣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另一番打算——等姐出去了,谁也摆脱不了姐!
隐白看天欣那跃跃欲试的神情,就知道她没打算安分,就想还是带在身边放心点,谁知道她又能闯个什么祸……反正也就是去送个信,没什么风险。
说起来,这伙土匪给囚犯们送的饭食比想像中的好,毕竟大家是一伙的,还顺带着囚着自己个儿的老boss,多少有些心虚吧。天欣看了看大盆子装的菜,果然是鸡肉呀鸡肉,这世道鸡不值钱么?蔬菜也有——大白菜呀大白菜,炖得还挺入味。还有一大桶的米饭和一大桶的汤,不就是鸡汤嘛,天欣揣摩着,别是那边的土匪吃剩下的送来的吧。仔细瞧瞧,鸡还是完整的,应该是另外弄的。好吧,没这么叫人恶心。
门口还就俩土匪守着,毕竟给几个有功夫的都用了桎梏,只是对隐白看走了眼。
话说这白猴山寨里头应当是纪律挺严谨的,陆春家的负责分餐,有条不紊,把好些的食物分给了小娃儿们,包括天欣。老头子虽说是寨主,却没特别待遇,跟其他人吃得一样。这倒叫天欣他们有些意外。
因为众人都惦记着晚上的行动,也不及细细品味,囫囵吞枣般草草吃了饭食假装休息。
门口守着的俩土匪也去吃饭,交接班的人却还没来。
紫桦问:“走不走?”
隐白看看天欣,想了想:“等入夜吧。”毕竟得带着俩不会功夫的,有一定的难度。
大家无聊起来,又继续听天欣说书,还就说那著名的《鹿鼎记》。
才刚说到韦小宝骗了那海大富,就听见墙角悉悉索索有声响。天欣停了下来,往隐白身旁一躲:“这儿有老鼠呀!”
“哪儿是老鼠呀。是有东西在挖洞!”老头子精神奕奕起来,这老顽童绝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黄鼠狼?”孩子们都躲到大人那头,纷纷猜测起来。
“我瞅着不像,要么是狸猫?”
“不像,狸猫的脑袋也不是铁的。”
孩子们胡说八道着,就见墙脚下头探出个铁玩意。大家互往了一眼,继续盯牢。
铁玩意飞快地运动着,不一会,它的主人灰头土脸地冒出了头,不就是那丢盔弃甲逃窜在外的玄云小道士么。
“嗯,不是狸猫,像是个人头。”
“也不对,哪有这么黑的头呀。”
玄云才从地下探出脑袋,便听到孩子们的议论,他呸呸吐了两口带着土渣渣的口水,恶狠狠地说:“你才狸猫呢!你们全家都是狸猫!”
那孩子哇地就哭了,一下扑到他娘怀里:“娘啊,鬼鬼说你是狸猫,我不要做狸猫……”
天欣忍不住噗哧一笑,隐白也放松了表情,紫桦只淡淡瞟了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小道士,你来作甚?”天欣问他。
“当然来救你们呀!”玄云一脸的理所应当,他自以为是个有情有义、尊师重道的优秀人才。
“谁要你来救啊。”天欣啐了他一口,“瞧你这傻样。刚才丢下紫桦跑的时候,怎么不惦记咱们。紫桦恨死你咧!”
话音才落,玄云脸就憋红了,就听天欣说了一句紫桦恨他,他小心肝就跟着一颤,怎么就恨上了!他战战兢兢去看紫桦,生怕在他脸上看到鄙夷之色。倒是没有,却见紫桦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玄云刚要放下的心,咯噔一下,有些不舒服。
“我没有丢下你跑。我拽你来着,你……没注意。”玄云就没好意思说——是你甩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