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一晚谷梁鸿在祠堂于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言不语,没人知道他为何如此,苏落听后唯有一声叹息,了然于胸,却也无可奈何。
谷梁鸿最终没有采纳她的建议,用自己去色诱徐娘,这不说龌蹉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倘若他肯这样做,那他就不是谷梁鸿,他差不多就是街头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是淹没在芸芸众生中的路人甲路人乙,他自有主张,偷偷喊了杨二郎面授机宜。
此事也终于被春好知道,她不敢去问任何人,唯有跑来找苏落,肥嘟嘟的脸上满是惊愕,鬓发凌乱,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把竹笤篱,鞋子上全是未融的雪。
“姑娘,杨二郎,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苏落正偎在床头蜷缩在被窝里,一夜雪降,一夜冰寒,床都懒得起,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随口道:“你为何这样相信他?”
她以为春好必能发表一通类如因为了解、所以相信,或者是因为深爱、所以相信,更或者是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相信这样的感言,不料想春好却道:“他爹就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理由新鲜,苏落忽然来了兴致,按此理,我对谷梁鸿的感情这么执著,我爹也应该是个重情之人,可为何在师父墨子虚的密室内看到娘亲的那幅画像,她眉眼间却萦绕着一股渺然的忧郁?换个角度,我的爹假如是个不重情的人,我遗传了他的làn_jiāo,现在对谷梁鸿岂不是仅停留在好色的层面上?好色就好色吧,谁让他长的那么好看,整日看着可以延年益寿。
胡思乱想一番披衣坐起,春好赶紧丢下笤篱服侍她起床洗漱,紫色的锦缎小棉袄,张初五新给她缝制的,月白的百褶长裙,张初五新给她剪裁的,甚至包耳朵用的兔毛帽都是出自张初五手中,两个人感情更上一层楼,在谷梁世家,除了谷梁鸿苏落依赖的唯有张初五和春好了。
早饭还没有送来,她拉着春好说杨二郎的事,“为何他爹不是这样的人,他就一定不是?你的意思是,爹是什么样子女一定像,那么我爹还是男人呢,为何我是女人?”
春好突然就睁大了眼睛,冷不丁没有转过弯来,“对啊!”
苏落咯咯的笑,一敲她的脑袋,“对你个头,笨蛋,和你说笑呢。不过刚刚你说的也有道理,虎父无犬子,我也听说杨二郎的爹非常老实的一个人,现在我想的是,为何大叔那么的英武神勇,可是卓文就那么的懦弱蠢笨?”
春好又不假思索的惊呼:“哎呀姑娘,会不会卓文少爷不是老爷亲生的?”说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还东张西望,看房内只有她们两个才放心。
很多时候很多事需要深思熟虑,很多时候很多事越是这样不经大脑信口便说的才能道出真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落突然就喜上眉梢,完全有这个可能,纵使孩子像娘,也不会一点点都不像父亲的,可是谷梁卓文就没有一点地方像谷梁鸿,反倒是谷梁卓然像的更多些,他们之间有血缘没人怀疑,但谷梁卓文和谷梁鸿……此后,该是我这个跑龙套的谍女发挥特长了,一定要查探清楚谷梁卓文的事。
虽然一切都还没有确定,这一点端倪都让苏落兴奋不已,并且春好为了让她相信遗传的厉害性,证明杨老爹是个好人杨二郎一脉相承必定也是个好人,想引经据典,一时搜罗不出著名的故事,就想起小时候娘讲的一件事,一个地主家的少爷非常笨,完全不像他抠门精明的爹,某天一个贼去地主家偷盗,地主少爷在房间里背书,贼打算等地主少爷就寝后再下房顶行事,只是等了半天那地主少爷左右背诵不会爹给定下的文章,怕挨打就一直背一直背,到最后那贼实在受不了,下了屋顶进了房间,把地主少爷刚刚读诵的文章倒背如流,之后气呼呼的走了。
真是个好故事,改天我就用这个来提示一下谷梁鸿,苏落拉着春好左右的看,忽然发现今日的春好与众不同了,这傻丫头还是个内秀。
“春好,假如你真相信杨二郎,你就该当面告诉他,他现在被人指指点点,心情肯定低落,你去关心他让他知道你对他好。”
春好勾着手指,低头脑袋羞怯怯道:“可是姑娘,我还没有跟他说过话。”
苏落扳正她的身子,郑重道:“你们现在订婚了,是未婚夫妻,你去关心他光明正大,反倒你不去关心他,才让别人以为你也怀疑他,对他远离。”
“这样啊,”春好急忙道:“那姑娘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陪我去。”
苏落点头,“小菜一碟。”
早饭过后,苏落带着春好满府的找杨二郎,说来奇怪,平素这些马夫兼镖师没事,担负起护院的责任,白日里也会扫扫院子练练功什么的,问过多少人,都不知杨二郎在何处。
纵观府内,连谷梁鸿处都没有杨二郎的踪影,剩下的只有茅房和徐娘这两个地方没有找过,茅房的可能性不大,他拉肚子也不会蹲半日不出来,搜索范围缩小,仅剩下徐娘的住处,苏落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妙,假如杨二郎真的去了徐娘那里,他去干什么呢?低头认罪?赔礼道歉?任打任骂?那后生看着还有些骨气的模样,在谷梁鸿审问时都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势,他怎么能给徐娘认错。
思忖半晌,突然就笑了,该不会自己给谷梁鸿出谋划策之后他不好意思亲自做诱饵,便让杨二郎出场,也说不定没有外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