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刘府开始往何家送嫁妆。其余的各色物品,跟此时主流的一致,放在箱子里看不清楚,那两辆马车却实在显眼。那果下马只有小马驹大小,拉起车来却又甚是稳当;那四轮的马车,车厢甚大,看着笨重,转弯居然甚是容易,当真是巧妙无比。有好事者夸耀自己见识广,说道“建康有人家定制过这种马车,据说这辆小的就要白银一千两,四轮马车则需要白银三千两”云云,把围观的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银两在民间并不流通,但是银器的价钱昂贵大家还都是知道的,一辆马车而已,竟然需要这么多的钱,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女方的嫁妆都是要打开供亲戚观看的,而且要在官府登记。何家的人见到那几箱铜活字,那真是欣喜如狂;现在有很多人找到何氏印书作坊,希望能够印刷自己的书稿,奈何现在印刷能力非常有限,根本接不下来这么多的订单。有了这些铜活字,可以为他们何家带来多少利润是可以预见的。至于铺子的股份,反而没有那么要紧了,在何家的媳妇手里比在刘家还更好呢!粗粗的一估算,光是那几箱铜活字的价值就要超过两百万钱,何况还有一千两白银!
何铮看着妻子的嫁妆如此丰厚,心里也非常高兴,造纸作坊和印书作坊的需要扩大规模,周转起来需要的资金缺口甚大,有了这些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忧,何淳的妻子徐氏看到刘氏的嫁妆如此丰厚,不禁暗暗担忧。本来刘家的家底还不如徐氏,不知怎么的刘家这两年的产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现在刘道芬的嫁妆居然比徐氏整个家族的财产还要殷实;嫁妆差距太多,以后妯娌间怕是不好相处,何况刘氏手中竟然握有何氏两处产业的不少股份,只怕将来生事端。
刘府里,何氏拉着刘道芬的手,絮叨着夫妇相处之道:要刘道芬到婆家后,谨慎持家,孝敬公婆,妯娌之间和睦相处。这些日子,何氏一直在说着这些,刘道芬也听得惯了,想着明天就要出嫁了,一时间五味杂陈,什么也听不进去。不想末了,何氏掏出一叠手帕,对刘道芬说道:“明日你就要成亲了,要行夫妻人伦之礼,现在我就跟你叙说一下周公之礼。”
刘道芬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叠春宫图,登时面红耳赤,羞得不可自抑。
何氏笑道:“这是夫妻人伦大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腊月二十二,是刘道芬出阁的正日子,整个刘府喜气洋洋的。从早上开始,不断有宾客上门贺喜观礼。
昨天晚上,刘道芬洗了四遍澡,可把伺候洗澡的四个小丫头累坏了。道芬今天一早就开始梳妆打扮,请了族里的全福之人梳头,时称“上头”。
“上头”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仪式。梳头要用新梳子,助“上头”的人必须是“全福之人”,即这人是六亲皆全,儿女满堂之人。梳头婆梳头,一面梳,一面大声喊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梳完了头,又开始“开脸”,就是用线把脸上的汗毛去净。
时间刚到申时,门外来报,新郎前来迎亲。
何铮今日打扮一新,精神奕奕,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地过来,在府门前下马。一众闲人和孩子围了上来,自有下人扔了一把钱币和糖果。
新娘闺房里,刘道芬一身大红的嫁衣,抱住母亲何氏,不停地抽泣着。何氏拍着刘道芬的背,好声安慰着。一边的刘庆之突然奶声奶气地道:“姐姐不出远门,留下。”原来这几日庆之问起,何氏一直说刘道芬是要出远门。刘庆之看到姐姐哭,还以为姐姐不想出远门。
刘道芬抚着幼弟的头,红着眼道:“以后姐姐不能陪你玩了,你要好好听母亲的话。”
刘庆之点了点头,重复道:“听话!”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听得门外赞礼人喊道:“吉时已到,新娘上轿!”何氏忙给道芬披上了红盖头,又好好整理了一番。
刘道芬拜别了母亲,伴娘搀着起身,由刘义之背起道芬往轿子走去。新娘的鞋子不能沾地,据说是为了防止把娘家的福气带走。浦一出门,由伴娘撑起红色的大伞,四个丫头纷纷往伞上洒着米粮。
鼓乐声渐远,看着轿子离去,刘牢之觉得身心疲惫,懒洋洋的只想躺在床上就不起来,身体好象被抽空了一般。看着何氏表情落寞,好生劝慰。
何氏无奈地道:“这闺女就是给别人养的。十几年的养育,一朝离去了,这心里啊,空落落的。”
刘牢之对何氏说道:“母亲不必忧心,两家隔得不远,母亲想姐姐了,随时接了过来。”
何氏叹道:“哎,哪有那么容易?”
刘牢之笑道:“母亲不妨趁着这段时间,给二哥把亲事赶紧定下来,让咱们家也增加人口。”
“对,对,对!咱们家也娶媳妇!”何氏应声道。
安慰好母亲,刘牢之回到自己的小屋,饭也不吃,径直躺下睡了。
刘牢之站在学校的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心情舒爽了不少。
京口为流民聚集之地,也出不少人才。但是总的来讲,能够做到一郡太守的,少之又少。非高门出身的读书人,往往三十岁才开始从州郡小吏做起,升迁更为不易。
晋陵郡地方,虽说地广人稀,但是此时开发不足,熟田不多,大多数官宦之间也是靠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