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牢之说起刘义之为了稳定地方,竭力地打击当地豪族,力争让洛水谷地实现区域交流、区域自保而不得已采取的各项措施,陈爽心中暗暗冷笑:“刘家兄弟的这些做法,虽然说并没有苛待百姓,但是把这么多百姓从坞壁之中打散,弄到各处的农庄里面去,主要是为了便于官府的管理。如此一来,地方上的大族再也难以影响官府尤其是军方的决定。以前各处坞壁都是墙头草,谁来了就奉迎谁,以后却只能绑在官府的船上了!”
不过形势比人强,陈家现在已经在刘义之的手上,而且族人已经被打散安置了,现在陈家已经没有了和刘家兄弟讨价还价的本钱。于是陈爽道:“时值乱世,河内多被各路枭雄觊觎,时常有乱匪横行,所以陈家不得已聚族自保,以安乡民。陈家并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如今有将军兄弟保护河内郡的百姓,自然无需陈家再自立寨垒!”
刘牢之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管这番话是不是真心,陈爽的话都代表着他的顺意。刘牢之骂道:“陈家子弟多出俊杰,这洛阳地方百废待兴,有才能之人自然怕不能出人头地。只是你又如何笃定,我们兄弟可以守住洛阳?”
陈爽道:“以前洛阳地方残破,人口稀少,整个洛阳地区也只有陈冠军的两千弱兵,明眼人自然能看出来,洛阳迟早不保。现在有扬武将军镇守成皋,麾下有数千仁义之师,还有机动骑兵可以策应各方。洛阳方面也增加了兵力,整个河南郡的兵力已经是原来的三倍。背靠实力雄浑的晋国,又有河内百姓屯田提供粮草,鲜卑军力虽强,也未必能够拿下河南郡!”
刘牢之暗道:“什么仁义之师,不过是口上说说罢了。看样子,你也不过是因为父兄宗族在我们手里,不得不降罢了。你今日低头投诚容易,日后想要反悔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如今年纪尚幼,还尚未出仕,不能给你安排军职。听说扬武将军也想把你留在军中,却被你拒绝了,不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爽道:“那日小的与小将军较量武艺,始终不曾占得上,小的早已经横尸当场了。小的自知武艺低微,硬要上战场只怕白白丢了性命,所以想跟着小将军身边再历练几年!”
刘牢之点了点头。陈爽对自己的武艺不满,说明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现在的武艺,即便在刘牢之的部曲私兵之中,武力也未并能进前十名。他此时在战场上厮杀起来,还真是未必能保得性命。
“再者,小人在燕军之中,虽然只是一个小校,手底也不过百人,燕军各将却也没有亏待了小人。留在洛阳军中,难免与昔日的同袍对敌,此实非小人所愿!”
刘牢之听完这番话,终于有些动容了。若他投降之后,立马便毫不犹豫地向昔日的同僚举起屠刀,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刘牢之肯定不敢把他当作心腹。眼下此人的话虽然还不能尽信,却至少开始赢得了刘牢之的好感。
“好!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我身边吧。他日你与我一起回江南,多与人切磋学习,来日战场立功也不迟!”
陈爽今年不过二十三岁,虽然已经过了习练武艺的最佳年龄,但对于战场上的作战技巧还是可以多多学习的,尤其是刘牢之军中的特种训练,并不需要很高的天赋。
陈爽听刘牢之愿意把他留在身边,不禁大喜,连忙下拜,对刘牢之口称“主公”。
刘牢之觉得自己小小年纪被人称作“主公”有些怪怪的,便对陈爽道:“你跟他们一样,称我郎君就好了!”
陈爽自无不可,忙点头应下。
收服了陈爽,刘牢之也很高兴。他命刘顺之为陈爽准备了一套晋军的衣服,又把侍从队的骑兵装备给了他一套,命他先回家与家人团聚,五日后归队听命。
陈爽本有坐骑,这时候刘牢之还给了他,让他可以骑着回家。陈爽辞别了刘牢之,离开成皋往偃师走去。陈爽乍得自由,心里激动起来,一路纵马疾驰,路两边的山坡和小树纷纷后退。纵马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多久,直到额头开始见汗,道路也渐渐地宽敞起来,陈爽才慢了下来,开始打量着洛水谷地的风景。
陈爽自幼在温县长大,与河南郡不过一河相隔,自然知道这些年因为战乱,洛水谷地里一片萧条,哪知道现在入眼竟然尽是繁忙的景象。有人在修路架桥,有人在垦田护坡,有人在整治水渠,还有人在洛水边上安装一种说不出名字的大木轮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陈爽甚是好奇,连忙下了马,把马拴在了路边的小树上,独自走上前去,要看个究竟。
走得近了,陈爽才发现那大木轮子非常高大,只转轴以上的部分,就有二人高;在木轮的边缘,斜斜地绑着些竹筒。陈爽忙拉住了身前一人,问道:“老乡,你们这是在装什么东西?”
那人被拉住了本来很不高兴,一听他的口音却是河内的口音,又乐了,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道:“你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
看陈爽点头,那人道:“这就对了!今年自春天开始,便就干旱少雨。最近各县都在洛水上安装这种大筒车。这大筒车乃是巩县木器作坊里面做的,专为从河里提水用的。就这么一架,据说一天就能浇好几百亩地!”
那人还要再说,却被前面的人喊住了:“田老三,你又偷懒!快把上面的栓子拿掉!”
“田老三”听了,忙舍了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