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郑府。
郑毅正在招待自己的学生刘牢之。
自郑毅进京之后,刘牢之很少来京师,除了逢年过节送礼,两人平时也不过是通过书信来联络罢了。所以两人之间,有很多事都不熟悉。
听刘牢之说起这两年的所作所为,郑毅甚为感慨。
“你小小年纪便做下了这么多的大事,真是不容易。只不过刀枪无眼,你还在长身体,武艺也尚未大成,过早的上战场厮杀,对你并无益处!莫不如沉下心思,多读几本书,多多地与士人交往,才是正经事呢!”
郑毅来建康两年,深知建康朝廷上下对于北方战事并不怎么关心,没有人想着要北复中原。江北各郡的官职,高门弟子根本就不屑去争,那是为将门子弟留的。大家的产业都在江南,江淮一带只是大家保护江南的缓冲地带,今日收服了,明日丢失了,不是一直这样吗?只要江南不乱,只要北方的胡族不南下,任他们在江淮打生打死!北复中原?复来做什么,难道不用花钱吗?江南的百姓凭什么要筹集粮草供你们挥霍!朝廷的上上下下都是这种态度,所以郑毅听说刘牢之自带部曲前去洛阳参战,很是不理解。在他看来,好好读书,迎合这个时代的价值取向,在仕途上走得更远才是正事。
刘牢之却不喜此时的清谈,认为纯粹是无病呻吟,于国于民无利。不过既是夫子所提,他也不好说破,只是随意地应付道:“老师说的是,弟子谨记教诲!”
郑毅听他语气,并无丝毫热忱之意,暗暗叹了口气,不再相劝。
刘牢之听他不再说教,松了口气,跟郑毅谈起芜湖令一事。
“这芜湖令本是为了你为皇帝做马车,皇家赏给你的。不过这几年芜湖好生兴旺,离建康又近,引得不少人眼红。听说丹阳尹庾龢为了芜湖令的事头疼不已,每日上门请托的人无数,让他无所适从。好在王爷守信,多次拦了下来。不过,明年道宁一任期满,恐怕这芜湖令便做不得了!”郑毅本就是从芜湖令的位置上下来的,何况这又是自己的寄居所在,所以他对这些事情本能的比较关注。
刘牢之道:“任满离任乃是常理,也无可厚非。当日推荐芜湖令,原也没说是几任。何况二哥若再这段时间做出些实实在在的政绩来,明年也能争取升迁!”说罢刘牢之又把芜湖县正在垦荒种地,安置无地百姓的事跟郑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这倒是善政!这些年战事频仍,朝廷府库空虚,已不敷使用。此时能增加财税的政策,是朝中诸公喜闻乐见的!”
刘牢之暗道:“何止是朝中诸公。便是桓温,因为北伐军资难以筹备,也时时准备土断和清查隐户。若非如此,我也不必与家中的庄客们达成协议,把他们纳入僮仆。”此时的等级观念,僮仆是主人的财产,可以对主家按照财产纳税,却不会对僮仆征收任何的赋税或者是徭役。强要把僮仆征收,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郑毅接着说道:“只不过无地的百姓可不单单是流民,还有很多的佃客和部曲,你们为别人家的佃客和部曲落户,不但主人家不愿,朝廷律制也是不允许的。强要推行,会惹出无数的麻烦来。如果只是招募流民,则不会有这些麻烦。”
刘牢之苦笑道:“现在芜湖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流民?”这些年一些渡江南下的流民到了芜湖,大多数都会投入到刘家做庄客,因此刘氏农庄的人越来越多。若单凭这些年庄客们的嫁娶和子女成丁,那刘氏农庄是万万达不到现在的规模的。自从江北的豫州武将们开始学着刘家建设庄园,近一两年已经很少有流民渡江南下了。刘牢之这次招揽百姓垦荒,除了想要安置自己手中的一些人口,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从各地的豪族手中争夺一些隐户。这些人家只要在芜湖落籍,就不可避免的会和刘家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刘家也可以借此对这些人家产生影响,这就是刘牢之垦荒的真正目的。
郑毅点了点头:“那倒是!”他不知实情,却知道朝廷对于南下的流民有很强的防范心,成规模的流民只能留在江北,是绝不允许渡江的。
刘牢之只是要借郑毅之口把刘和之的“政绩”转述给会稽王,因此也没有细说其中情形。说了了垦荒之事刘牢之把话题转到了郑欣怀孕的事,毕竟这是他此来的目的。
说起这事,郑毅高兴了起来:“自从你师母跟欣儿说了茶水性凉的事之后,她便没有再喝茶。有用了你送的月季和月季精油来调理,谁知道竟然便把宫寒的毛病治好了。说起来这还要谢谢你呢!”
刘牢之淡淡地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师姐福泽深厚,命中该有子女伴身!”
郑毅却越说越是兴奋:“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现在一品汇的月季精油成了建康贵妇们最喜欢的保养品。现在建康的很多富贵人家都直接派人去京口采买,连带着一品汇其他的精油和香水也都热销了起来!据说现在宫中都有人到京口采买呢!”
刘牢之倒没想到还会有这等事,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值得什么,都不过是自己家制的东西罢了!既然师姐喜欢,我让他们再送些来就是了!”
郑毅笑着道了谢,又说道:“大家都去京口,却发现问题了。从建康一路走官道,一过晋陵界道路平坦无比,马车跑在上面又快又稳,反而是丹阳郡这边坑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