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在这一刻是这片土地最后的善良,这处被鲜血浸染“修罗绝地”,只能“刮骨疗伤”。这四人被飓风围困为这里,等待那初升的一轮暖阳。
也许在那一刻,这里才会恢复那本来的面貌。他们陷入了沉睡,并非自愿,却不得不如此。他们想保持足够的清醒,却只能在飓风席卷的“安抚”下,乖乖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轮月华悄声而逝,接替它的是一颗从地平线跃出的金黄“圆珠”。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拉扯,慢慢由小变大,被稳稳当当地挂在了天际。
黑暗褪去,光明重生。这片黄沙土地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突然,那平坦地沙地下有了些许动静。不知是那欲破土而出的春意,还是不知名的虫蜥,要来迎接日出的第一缕晨晖。但当那东西真正破土而出的地时候,才知道这不过是昨夜遗留的“苟且偷生”。
那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还有生长在上的五根长短不一的手指。手指陆续从黄沙下探了出来,试图抓住什么,却只能触摸到已被掩埋殆尽的长戟。
但这已经足够了,就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五根手指猛地一握,再借力使劲将身体往外一拽,一个满身血污和黄沙混杂的身体,便脱离了土地的“怀抱”,来迎接这第一缕晨晖。
这是向死而生后对生命最高的礼赞。
刘又欠噗噗几声将满嘴黄沙从已经干涸的唇齿间喷出,那混杂着淡淡血腥味的黄沙,似乎在告诫他,心存敬畏。他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一把鬃毛,顺着位置,刘又欠两手并用,将那只沙狮给刨了出来。
不愧是这种土地上存活数百年的野兽,生命力顽强令人赞叹。当被刘又欠刨出后,身体往上一拱,再浑身抖动,随后就是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在这空旷的天地间久久回荡。
经历昨夜的洗礼,沙狮宛如新生。刘又欠刚要抬脚,猛然想起了什么。昨夜跟自己相互依存的那个人,不见了。但那只还未从黄沙里抽出的脚跺,被一只纤细的手紧紧拽住。
心中忽觉一喜,便立即俯身在地,开始刨起土来。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从黄沙下逐渐清晰,刘又欠悬起的心才慢慢落了下去。他本不该如此,但却必须如此。
他本是来截杀她的,现在却拼了命地想救她,说起来,竟是那般戏谑。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安排了这么一场“天时地利”,就为了促成这一场“人和”。柳轻眉被刨出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七窍中都已被黄沙所阻,没有丝毫气息。
刘又欠瞧着那已是毫无生气的躯体,突然悲从心来。他不知为何,他冷血多年,为何会在这一刻如此动容。刘又欠扯掉柳轻眉裹身的薄甲,将她平躺放在黄沙土地上。
从沙狮身上扯下几缕鬃毛,疼地那畜生又是一声哀嚎。刘又欠小心翼翼地将鬃毛裹成条状,开始清理柳轻眉的七窍,此时任何办法都比不上,这笨拙的手法。
若是杀人,刘又欠又千百种方法,让人痛不欲生。可要是救人,他却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事急从权,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这一刻,他心中想着,若是那孤小子也在,该多好。至少他有不下十种手段,能将柳轻眉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待那七窍中的黄沙被悉数除去,刘又欠又将柳轻眉揽入怀中,运足内劲点在她咽喉和后脖颈处。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本是全无声息的女子,此时幽幽醒转过来。刘又欠第一次觉得,救人很好。至少现在很好,他救了她。
还未等柳轻眉反应过来,身下一阵蠕动。刘又欠一把抱起柳轻眉,便往一旁退去。此时不知身下是何物,还是想退为妙。
伴随着一阵闷哼,一顶被飓风摧残的头盔从土地中冒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满是苦涩的俊朗面庞,和一双有些颤抖的手臂。
刘又欠又恢复了他敏锐的嗅觉,轻轻将柳轻眉放在沙狮背上后,便猫着腰快步疾奔,并抢在那人反应过来前,一把钳住了那人的咽喉。
本是劫后重生,却不料有身陷囹圄。那从土地里冒出来的人,正是康校尉。只是和他一起的无名兵卒和那匹战马,此时却已不知所踪。
刘又欠盯着那张俊朗的面庞,咬牙切齿地问道:“此去青霞镇,还有多远?”
康校尉剧烈咳嗽不止,待喘了几口气后,猛地一吸气才失声笑道:“英雄!你还想去送死不成?你可知那青霞镇,比此处更胜千倍万倍。”
刘又欠钳住康校尉脖颈的手微微有些松动,此时康校尉下半身还被黄沙掩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更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那本是坐在沙狮背上的柳轻眉,不知何时也挪了过来。看着那长长的痕迹,便知晓她这一段短短的路走的有多艰难。
当刘又欠扭头望着她的时候,她却开口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去。倘若连我们都不管,那后唐还有什么公义太平可言?”
言语中的坚毅,让其余两人侧目。
刘又欠略微点了点头,松开了钳住康校尉咽喉的手。再两手并用抓住康校尉的甲胄,一声怒喝,将他从黄沙中给拽了出来。
怎料,康校尉的腰间被那场飓风中的漫天碎石给扎出了数个窟窿。刚才埋着还不觉得,现在却疼痛非常。康校尉一脸悲壮地打量着两人,突然泪满眼眶。
他用那沙哑的嗓音悲叹道:“世道唯艰,已是身不由己。若不是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