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的妖精少理人间事,更少去管这些东西,就算碰上了,也就像戏台子看戏一样,站在旁边旁观。
人间有传言行善积德能修仙一事,也并不全是真的,修道多讲“无为”,讲“顺其自然”,万物有其章法,所以道法越好,功力越深的,越活在世外。
当然,无聊时看看人间趣事也是不要紧的。
觉秋给醒春使了个眼色。
醒春一勺一勺舀着豆腐,慢吞吞地吃完了,缓缓站起身来,优雅地同豆腐嬷嬷道了别,才走出了店门,此时天差不多亮了,醒春与觉秋在僻静处跳到屋顶上,看见那小厮拉着郎中急急忙忙地向一处跑去。
醒春与觉秋化成两只普通的鸟儿,跟着小厮一路飞去。
梁府也是深宅,倒离豆腐铺不远,但从侧门进去,穿了不知道几个回廊,小厮拉着郎中一路小跑,才到了梁水鹤房门口。醒春和觉秋隐了身,同郎中一起进了房里。
梁水鹤躺在床上,此刻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郎中急忙把了脉,才搭上脉没多久,他就摇摇头,说道:“准备后事吧。”
梁夫人就坐在一旁,她倒没有向传言中那样暴怒,只是,也不是像担心梁水鹤的样子,倒像是等了多时,终于达成什么心愿。
脸是冷冷的,若是仔细看,她脸上还浮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觉秋看向醒春,问他是否有妖精在帮助这位梁夫人。
醒春摇了摇头,至少不是妖精附体,若是别的什么奇异的术法,那也不好说。
觉秋上前看了看梁水鹤,他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几乎只剩一口气。
突然一个小孩跑了进来,直直奔着梁水鹤的床前,喊:“爹爹,爹爹。”
梁水鹤本无生气,只是听了这句叫喊,猛地张开了双眼,他使劲挣着,伸出手来,抚了抚那小孩的头,眼睛看了一眼那夫人的背影,还没能说出什么,就这样断了气。
梁夫人走到床前,将那小孩子一把扯开,叫了管家来,吩咐他处理老爷的仪容。小孩子不愿意离开他爹爹,还要扑上去,梁夫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爹已经死透了,你还扑上去做什么?你扑上去他能活吗?”梁夫人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好歹也是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夫妻。
醒春觉秋一人一个凳子坐着,看着这梁夫人的动作。
“爹爹,爹爹,我要我爹爹,爹爹。”那小孩抽抽噎噎地哭,后来变成了放声大哭,后来又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始嚎得震天响。
而那梁夫人,一点都不像死了枕边人的样子,她眼神冷漠,在小孩哭得大声的时候略带了一些不耐烦,在小孩嚎啕大哭之时,走到孩子跟前,居然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但这一巴掌,被一旁的觉秋卸了七分的力气,所以打在小孩脸上,并不是非常疼,小孩本来就在奋力哭,这轻轻的一巴掌并没有影响到他发挥。
梁夫人居然又奋力打了三四次,但是基本都被觉秋卸了力。
一开始的巴掌,小孩还没有觉察,后来巴掌扇得多了,小孩哭的时候,将眼睛睁了睁,就看到一个巴掌甩过来,马上怕得闭上了眼,却发现熟悉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梁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两个巴掌就能将这小子甩到地上去,今日怎么甩了这么几个,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梁夫人拽着小孩出了门去。
“你爹就是给你气死的,你还哭,你一个男的,怎么比我还不经事,你爹是个窝囊的,你怎么也这么窝囊。”
小孩睁开眼睛,瞪着他道:“我爹不窝囊,我爹是最勇敢的人!”说着,两滴金豆豆一样的泪珠掉下来,似乎是想起自己以后都没有爹爹了,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觉秋问道:“你觉得这娃娃是这女人亲生的吗?”
醒春道:“怎么不是,你看看两人长得多像。”
觉秋摸了摸下巴道:“可是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娘亲?我想起我阿娘,她就不是这样的。”
醒春道:“你以为世上人都对自己的孩子好?说不定就为了什么事情恨透了他们呢,毕竟孩童不听话起来,也是很烦人的。”
觉秋道:“那起码也是又爱又恨吧,刚刚她扇的那几个耳光,若不是我借机卸力了,这小子的耳朵估计都要聋了。”
“人嘛,有时候也不必兽高明多少,兽性一上来的时候,总是不管不顾的,总是先把心中的气出了才好,才不管这小子聋不聋,疼不疼。”醒春道,“这也许就是这孩子的命,你能帮他一时,也帮不了他一世。”
觉秋点点头,道:“只是我没忍住而已,这孩子死了爹,那哭一哭又有什么碍事?”
说着,这梁夫人已经让小孩在院子里罚跪了。
言语中,他们也得知了小孩的名字。
他叫做梁江吟。
觉秋叹道:“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家。”
醒春笑了,道:“你平日里也不是这样感怀的人,怎么突然对这个孩子这么在意了?”
觉秋道:“我的阿娘和阿爹,不通神识,你知道的,他们寿命不长,但一生也算和美喜乐,我做梦都想回到那段日子,却不曾想,这个小孩的家,倒像个地狱一样。”
地狱?醒春在心里琢磨这个词,地狱都是凡人们杜撰的,为了吓一吓凡间的恶人,神仙们总会说,这是排好了的命格,他们有时运势来了,无恶不作,有时运势衰了,一泻千里。
作为妖精,本就超脱出这些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