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镇上,洛林看到连片的木质锥楼,下柱,上锥,地上是悬空的木台,屋顶是小小的天窗和细细的烟囱。
它们每一栋都称不上大,使用面积大概只有四五十平,用棕榈叶包裹住原木,再用草绳和泥巴箍紧,贴糊,形成防水。
他们喜欢把门开在靠近路的那侧,再在门的两侧开窗,简单而朴素,全没有欧洲流行的花里胡哨的雕塑艺术和华而不实的奇型结构。
这种锥楼的住户是种植园的奴隶,主体是黑人,从房屋的构造和数量来看,大约有两三百户,不超过两千人。
偶尔也有一些黄皮肤五官硬朗的加勒比族印第安人,头戴羽毛,颈系獠牙,充作底层的管理者,和被管理的奴隶同住一块。
白人们住在镇子的另一边。
有道雕画的黑色铁门把整座镇子一分为二,透过格栅眺望,可以看到高耸的山崖、绵延的草地,草地上零零星星几栋欧式小楼,标准的白墙彩瓦,显得高贵,也显得死气沉沉。
看着这一切,洛林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铁门如同监舍的入口,里头关着犯罪的主人们,外头放养着的,则是劳改的奴隶们。
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追求的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种植园里的土狗们似乎从来都不能理解海洋的广阔,哪怕他们能来到这里,本身就代表了他们,或是他们的先辈曾经穿越过海洋。
这是代沟。
在欧洲,海商与种植园主的思维向来是割裂的,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甚至不在同一个维度。
一路走,一路瞧,小镇里生机勃勃,摊贩虽然不多,出售的东西却琳琅满目。
他们主要出售水果,有种植园里的无花果、甘蔗、香蕉、芒果、海滩上的椰子,还有巴巴多斯特产的醋栗、樱桃和芦荟。
海鱼和岛上特产的海鸟、野兽也有一些,物廉而价美,足可见岛上的奴隶至少伙食不错。
珊瑚制成的首饰也是此地的一大特产。
各种各样的土法粗工别有风味,用烂银和鱼线简单串联起来,无论是非洲风格还是印第安风格,都用自己原始的粗犷肆无忌惮地在富有的女士们面前散发出致命的吸引力。
洛林不由庆幸自己带了皮尔斯来。
他把陷入疯狂的女士们交给皮尔斯,也不看小家伙哀怨的眼神,枕着胳膊独自游荡。
六分仪……
他迫切地需要六分仪和加勒比的海图,一刻也不愿再多等下去。
问题是,这些东西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