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稳定!打开船桨,不要慌张,守住你们各自的桨位!守住桨位就不会翻船……”
暴风雨中夹杂着巴托的呼喊,在圣卡洛斯湖畔,有艘小艇在狂风与骤雨中艰难起伏。
他们已经走完了整个旅程的大部分,只要靠岸,就能抵达终点。
然而翻起的湖浪被风席卷向陆地,撞上岸堤拍得粉碎,制造出细碎的乱流,不分深浅地回退、交缠,在一进一退间编织出大片无法预估的临岸涡流。
疾行的小艇一头扎进去,又不走运地在离岸不足二十米的地方被推回来,这才被涡流攫住,任凭狂暴的自然把他们抛高、砸落、抛高、砸落……
洛林在船头抱臂而立,任凭风高浪疾,双脚像长了钉似纹丝不动。
“巴托,把丹尼尔安稳地送上岸,别让艇翻了。”
“是!”
一道急浪拍过来,劈头盖脸地压在小艇,巴托费力抹掉脸上的水,向洛林喊。
“船长!我打算放弃四个桨位,把桨锁在舷上提高稳定性,同时让水手们下水,用人力把艇推出涡流!”
“这是你的问题。”洛林打理起佩刀的腰带,“你需要自己考虑。”
巴托大惊失色:“您这是要……”
“等得够久了。我想要更早知道圣卡洛斯的状况,那是我们的退路。”
又一道大浪拍上来,洛林猛地抽刀,以双手握持,跃起,飞斩!
水与铁发出火炮轰鸣般的炸响,浪碎了。
在落进水波的瞬间,洛林的声音传到艇上:“莱夫,我们走。”
“好咧!”
几分钟之后,两条大鱼哗啦跃出水面,健壮的手臂撑住岸堤,一提,把洛林和莱夫提上了湖岸。
湖岸很安静。
战争的狼藉在这里明晰依旧,铺路的石板凹凸着起伏,精美的喷泉再不见流水,曾经百花盛放的美丽花坛密布着狰狞的龟裂,浓黄色的泥水从裂缝里往外渗,浸渍一方,肮脏不堪。
但相比二十天前,这里的变化却是鲜明的。
最宽的两条栈道顶端建起了木质的向湖的高耸望楼,岸防的炮台开启,湖堤上还添置了十来门轻重火炮,只披了简易的炮篷,盖着雨布遮挡雨水。
炮篷制作得粗陋,透过宽大的缝隙,洛林能看到堆积的弹丸和火药,说明此地正处在临战的状态,应对的当然是格林纳达可能的威胁。
而最让洛林欣喜的是他在码头上看到了避着雨站岗的红军装们。
码头在对抗格林纳达的时候是关键的桥头堡,但对城镇来说却无论如何都称不上要地。
斯宾塞的兵能出现在这儿,至少说明城镇里的秩序仍旧井然,远没有发展到洛林最担忧的事态。
他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离开隐蔽处,向着最近的龙虾兵大咧咧走过去。
巡哨很警觉,虽然他的监控方向让他以侧背对着洛林,虽然周遭的风雨遮蔽了稀碎的杂音,但洛林仅仅走了三步,他就敏锐地举枪转身。
“不许动,先生,说出你究竟为谁服务!”他高声问,“暴雨已经下了二十多天,这样的鬼天气,没有人会来这片湖畔散步!”
洛林皱着眉头:“如果我是你,在确定自己能控制四周前,我肯定不会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敌意。”
话音未落,莱夫从另一侧提着盾发起冲锋。
他的大脚踩在不平整的石板地,溅碎了水洼,压断了青石,每一步都重若千钧,而且速度极快。
哨兵急急忙转身,却根本来不及扣动扳机,莱夫的盾就扬起来,嘭一声把海事通勤的枪管砸成了麻花。
“番号,士兵!”
哨兵坐倒在地上,咬着牙一言不发。
洛林大步走近他避雨的炮篷,看着他:“你刚才问我为谁服务。我是大不列颠皇家海军为揽海行动聘请的雇佣兵,洛林.德雷克,我的服务对象是揽海行动总指挥官霍雷肖.纳尔逊上校,明白了么?”
哨兵傻眼了:“会……会长先生?”
……
“部队出现病情是在十四天前,有个士兵在搭建望楼的时候昏倒。那时我们都没有太在意,毕竟这样的大雨很难熬,我们在敌国的腹地,身前、身后都是随时可能开启的战端,有几个人精神崩溃是正常现象,事实上,他也不是第一个在工作中昏倒的士兵。”
港务局别墅,纳尔逊为自己临时征用的住所。
洛林在斯宾塞的陪同下快步登楼,一路上,斯宾塞都在叙说这场瘟疫的来龙去脉。
“我们发现他与前面昏迷的士兵不同是在其病发以后第三天。一般承受过度精神压力的士兵会在一到两天内呈现好转,但他没有,他越病越重,很快就发起了烧。”
“他发烧的那天还有另外七个士兵病倒,四个和他同一营房,两个是他的私交好友,最后一个则是我派去照顾他的勤务兵。”
“瘟疫因此传播开来。第三批患病16人,接着12人,9人,22人……短短十四天我已经组织了37场葬礼,军营里还有91人正卧病不起,33人有轻微的咳嗽和热度。”
“这里的医生拒绝为我们服务,你的船医是我们眼下唯一能找到的医生。我从第三批患病出现那天就试图联络你,但湖面上风浪太大,我们这里又没有足够多擅长操船的士兵……看起来,我需要多填写六份阵亡通知,是么?”
“恐怕是这样的。”洛林和斯宾塞在本属于小马拉的卧房前停下脚步,“你的人今天上午才找到我,为了过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