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真难缠。”
激烈的会谈进入中歇,虽说聚会的场所转回到码头,中餐的菜品也基本齐备,但置桌摆盘毕竟还是需要时间。
卡门瞄准的就是这一点点自由行动的时间。
趁着空隙,针尖对麦芒的洛林和图塞拉终于被人为地分开,卡门陪着洛林站在栈道的尽头,眼望着无垠的大西洋,听着洛林难得的少年气的抱怨。
然而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对根本的知悉让这场交锋在洛林眼中轻易显出讨价还价的本质,一切都是手段,论点全是表演。
抱怨了一小会儿,洛林深吸一口气安静下来。
卡门稍稍靠近一步,轻声说:“爵士坚持把回购土地作为在迈阿密设镇的前提来讨论,如果我们不让步,今天或许……”
“我不是一毛不拔的人。”洛林又双叒叕嘁了一口,“但一场成功的交易需要双方共同付出,单方面退让不是生意,是乞降。”
“老东西太贪婪。市政、海关、税务、治安、司法,或许还有防卫,想要完全消除迈阿密的政治争议,我得把所有这些全交给他。”
“这些权利的移交代表什么?如果折算成土地,就是整个河口镇、大半个迈阿密滩,以及地理位置至关重要的南比斯开群岛全线。”
“船长……”卡门踌躇了半天,“我必须提醒你,如果这次谈判无果,那么以图塞拉爵士一贯表现出来的固执,直到新的总督到任之前,我们都不会再有立厅的机会。”
暖风微澜。
有微风从大西洋的尽头吹过来,吹皱了海面。远处有飞鱼跃出水面,一群群一串串,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结成美伦美奂的缎带。
“所以我们更加不能退让。”洛林淡淡地说。
“佛罗里达……30年前它曾有过最好的崛起机会。办事处的奥克维拉女士告诉我,那时候摩西堡初具规模,西班牙对黑人的政策打动了印第安人,持续几百年的种族仇杀落下帷幕。”
“连续三次,西班牙人、黑人和印第安人携手守卫圣奥古斯丁堡,共同击退了英国人的进攻,这种同仇敌忾的氛围让西班牙看到了开发佛罗里达的前景,欧洲本土一度还掀起了移民的热潮。”
“然而西班牙的经济结构太糟糕了,还没等这股热潮蔓延到资本领域,1763年,西班牙人就以添头的身份输掉了七年战争,被迫把佛罗里达拱手交到了英国手里。”
“摩西堡的发展势头被打压,印第安人自以为遭到了背叛,英国人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佛罗里达,却发现国内对这片土地的兴趣甚至比不上寒冷的加拿大。”
“除了鱼和野人,这里什么都没有,这就是第一任英国总督对佛罗里达的评价。他的说辞对不列颠岛上本就不多的热情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我们之所以能在当局的支持下拿下整个迈阿密地区,说白了,这片土地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然后,就是现在。美国的独立终于让西班牙扳回一城,他们拿回了佛罗里达,却发现物是人非。”
“当年支持他们的族长们大多死了,少数还活着的也垂垂老矣,年轻的新生代们对白人依旧警惕。”
“文化驳杂,人心涣散,种族矛盾尖锐刻薄,英国长达21年的不作为毁掉了西班牙人数百年的苦心经营,就连其国内对佛罗里达的向往也因为经济环境的近一步恶化消散无踪。”
“西班牙的权贵们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开发这片土地的最好机会。而作为新一任的总督,图塞拉爵士和他的追随者们肯定也明白自己在一群竞争者中最后胜选的原因。”
“他们是极优秀的军人,严于律己,心高气傲。在他们的带领下,佛罗里达的军队在整个新大陆的西班牙陆军体系中也是当之无愧的精锐。”
“但他们全无地方经营上的天份。1784年,佛罗里达六镇的税收总额不足三万镑,裁掉上缴本土的50,总督府全年的财政收入不到一万五千镑。”
“而我们的迈阿密呢?迈阿密滩从84年4月开埠,头8个月的交易税是3362镑,第二个8个月还有26天结束,交易税已经达到8957镑,1785年总收破万是板上钉钉。”
“迈阿密实行自由港制,不设关锐,商税也比佛罗里达的标准低了3个点,只有4。哪怕在这种条件下,我依旧有信心让迈阿密的财政在三年内达到佛罗里达六镇的总合。”
“这就是商人和军人的差别!”洛林重重咬住了尾音,“相比于立厅建镇,图塞拉的开价高么?说实在的,并不高。”
“河口镇、学院镇、寒鸦镇、迈阿密滩,已经开始运转的四镇中真正和商会发展息息相关的只有学院和寒鸦。河口是移民镇,由谁主管对我们全无影响,迈阿密滩是港区,行政收入在我们整个利润体系当中不值一提。”
“哪怕再加上规划中的另外六镇,我们需要保留主导权的,事实上也只有与工业相关的那两个制造业镇而已。”
“商会不是王国,我们不需要多余的土地养育子民,种植粮食,也不需要劳心劳力,由自己生产所有的原料。”
“抛开下游自给自足对商会来说是愚蠢透顶的决定,从性价比的角度来说,我们独立运营一个综合性的大城市得不偿失。”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把已经到手的土地拱手让给西班牙人。”
“图塞拉是战士,战士的本质是贪得无厌,轻易得到并不会让他对我们感恩,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