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大人,我们……我们……”李立还是站了出来,说道,“她说话太可恨了,弟兄们忍不住……”
晏湛眉头微皱:“她说了什么?”
李立看着脸色苍白的晏湛,突然间反应到了什么,想出口还是强忍住,他握了握拳:“她没说什么。”
“嗯?”晏湛明显不信,咳了咳,“说吧。”
李立迟疑了一下,道:“她说,很担心晏大人。”
“哦?是吗?”晏湛的眸子里浮起细冰般的光芒,好似透明的琉璃,碎碎的,潋滟一池,“到底说了什么?”
此刻他声音有意无意地加沉,无形中透出几分威慑。
“李立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撒谎,她明明说她没有求晏大人,一切都是我们晏大人自找的,她……”
突然间,李立身后的一个人不解地问道。
还不待他说完,李立立刻捂住了那人的嘴,低声道:“你这傻蛋,不知道晏大人现在身子虚弱,受不了刺激吗?”
果然,晏湛原本就甚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白,连一丝一毫的血色都不再有。
他有些迟滞地将目光转过去,望向倒在地上的辛越。
此时,辛越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本来就没有痊愈好的身体现在因为被打而鲜血四溢,尖瘦的下巴处有嘴角流出来的血淌下来,她的目光却很明亮,睫毛上沾着些微的泪水,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显得那么澄明而无辜。
她浑身很痛,爬不起来,也很累,不想爬起,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仿佛很冷,眸子却微微地抬起,潋滟闪动。
“晏湛,我……”她动了动唇,伸手擦掉了嘴角的一丝血迹,舔了舔干涩的唇,终究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晏湛身在病中,如玉的面容上染上丝丝疲惫,惫懒地抬了抬眼:“想说什么?”
“我……我没有……我不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口齿伶俐的自己,一到给人解释,就那么的磕巴,打心眼里,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争取。
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一句话也不解释,会很伤晏湛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素来淡漠的她,这个时候会那么清楚那种为别人付出却反得那人冷眼的滋味,她不是善感的女子,却在此时此刻,那么的感同身受。
她鼓起勇气,想解释些什么:“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我……”
“行了,不必说了。”晏湛倦倦地抬了一下眸子,仿佛很漫不经心似的。
“你听我……”
“嗯,我知道,别说了。”晏湛咳了咳,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辛越脊背一僵,嘴角随即勾起一丝笑容,有淡淡的苦涩。
她知道,因为她的不善于表达,很多值得珍惜的事物,就那么滑过手心,流失指缝,那么简单干净地,错过了。
不敞开心扉,没有人会懂你。也没有人永远那么耐烦地,等着你开口。
“我还不知道你性格,”晏湛咳得皱了皱眉头,平复了下接着说,“说话凶巴巴的,气死人,可是内心却傻的可以。”晏湛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辛越有些狼狈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昏黄的光照到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美得有些不真实。
晏湛的话一字不漏地进了辛越的耳,温热的话语像是漏尽屋檐的雨,滴答滴答,在她的世界里,一声一声地回响着,恍若仙乐,绕梁不绝。
这种默契的感觉,真好。
这种不用费心解释的感觉,真好。
有人懂得,真好。
世界陡然从阴暗深处变成光明熠熠的彼岸,姹紫嫣红,花草鼎盛,一种久违的,简单的快乐霎时席卷了她,暖暖的,像是阳光。
浓密纤长的睫毛忽然一颤,聚集在睫毛之上的水滴突然间掉了下来,滑过辛越清秀消瘦的瓜子小脸,辛越仿佛有力气般,撑着一口气,努力地站了起来,略微踉跄地越过众人,走到晏湛的床前。
她脸儿尖尖的,小小的,低着头,浓密好看的睫毛在如玉的小脸上投下阴影,一只略微红肿的小手,就那么安静地覆盖在晏湛的手上,像个孩子一般,轻轻牵起嘴角:
“谢谢你,晏湛。”
晏湛一怔,望着她澄明无垢的眸子,眼神定定。
随即扯起一抹微微的笑,嘴唇轻勾,牙齿洁白。
空气中,有梅花的清香。
山医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僻静的山谷,山峦秀美,风姿卓绝,听成垣说,这是一处不为人知的小岛的中心地带,里面也有诸多阻止外来入侵的机关,非常的隐蔽,很难被人发现。
而之所以以前不来这里,现在才来,是因为这里的主人山医说过,只提供一次帮助,之后概不理会。因为晏湛身受重伤,命垂一线,成垣才决定来此求助山医,想来晏湛也不会怪他浪费机会。
时隔辛越被打之日已有三天,此刻山谷间梅花绽放,在一片雪白中,盈盈于枝头。这里的梅花品种多样,有粉色的,白色的,远远看起来好像杏花,疏影横斜,摇曳不定,伴随着飘零的雪花,漫天飞舞,美不胜收。
一袭白裘的少女站在一棵梅树下,她面容好似陶瓷一般白皙,微微仰头的时候,象牙白般美好的颈部上,露出些微青紫淤痕。
漫天花瓣随风飞舞的时候,有种好像置身于樱花林的错觉,清香间几分唯美与恣意。
少女伸出手,按在一棵梅花树的树干上。
在她的眼睛旁边,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