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死了,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
这个手段残暴的海盗大抵没有想到,平时他这些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们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为他流,别说没有为他流眼泪,就连那个让他致死的女子他们甚至都忘了弄死她了,更更悲惨的是,在这些人的心里,许二死了不仅没有坏处,反而有利于他们。
许二是这艘船上来得比较早的,他本身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却在分红的时候占有同船长差不多的份额,这能不让其他人心里窝火吗?自己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打前锋,而别的人坐享其成,要不是他同船长关系好,不敢动他,说不定这个一无是处还颐指气使的家伙早就被他们干翻了。
所以,许二得到这么个窝囊的死法,大多数人心里都是窃喜的,许二平时残暴不仁,船里面的很多变态折磨人的方法多数是他想出来的,所以他死了,那些俘虏们也很开心。
在这一次的风波里,因为许二的死很多人都得到了益处,而促成这件事的人,却并没有被人誉为英雄。
此时此刻,她正气息奄奄地躺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她身上披着一件粗烂的刚好能蔽体的衣服,头发依旧散乱不堪,在她的腿上,还留下了一大块暗红色的凝固痕迹,散发出腐烂一般的气味,那是之前被施暴时所弄出来的鲜|血。
她想,现在的她,连死都没有力气。
“姐姐……”
这个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一个软软的声音。
眼前是一个孩子的脸,三四岁大的样子,眼睛圆溜溜的,像浸在水里的珠子一样乌黑莹亮,他小小的脸上很干净,在这样脏乱的坏境里,无疑是有人刻意为他擦拭了,此时此刻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看了他一眼后,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姐姐,不要睡,小时候我爹爹也是这样睡着睡着就死掉了,姐姐你醒来。”孩子着急地摸了摸女子的头发,声音又脆又软。
“他们,不至于对你怎么样了。”就在这个时候,女子的耳畔传来一个清软的女声。
她手指动了动,半阖着睁开了眼睛。
女子眉眼清秀,眼角有一颗淡淡的泪痣,她看起来很柔弱,可是却由内散发出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那种淡定从容间又带着刚强与张扬,仿佛全世界都不能拿她怎么样。非常与众不同的气质风韵。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辛越。
“呵呵。”那女子突然间露出了一丝笑容,却显得苍白无比,而且也凄艳无比。
“我并不会想死的。”女子有一张美丽得过分的脸,此时此刻,她暗黑的眸子里露出一抹锋芒,那是一种名曰为求生的光芒。
“我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杀死。”女子紧紧地抓着手下的稻草,眼里的锋芒更甚,那种锋芒轻易就让人忽视她有过那么悲惨的遭遇,而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她的话,相信她的能力和决心。
辛越将自己的长裙脱下,小心翼翼地穿在了女子身上,而她的身上,剩了一套黑色的武装短打,看起来十分的利落飒爽。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找到机会,会带你离开这里。”辛越半蹲在地上,淡淡地说道。
“同情吗?”女子嘲讽地笑了笑,“是的吧,我都已经这样了,女人变成我这样,都是很让人可怜的存在吧。”
“同情?”辛越笑了,“这个世界上苦难的人比你多了去了。”
“外面被吊起来打的张强不可怜吗?昨天被海贼阉掉的程旭不可怜吗?还有前几天因为照顾你而被毒打的黄三不可怜吗?那个被海贼喂了毒药现在还在吐血的李武不可怜吗?但是,我有理过他们吗,有和他们说过话吗?”
女子突然间愣住了,让她愣住的不仅是辛越的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个叫辛越的女子一直就坐在她身边,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动来动去,安静得像空气一样,可是,似乎只要随便一指船上的某个人,她都能随意叫出名字来。
她看似不动声色,事实上却将很多信息都掌握在了手中。
“那,那为什么是我?”女子看着辛越的眼睛,怔怔地问出这一句话来。
“因为你和他们不同。”
“不同?”女子自嘲地笑了,“是我苦难的程度得更厉害点吗?”
“不。”辛越定定地望着女子,沉声说道,“你与他们不同是因为你懂得反抗,你活下去不是像那些人一样苟且偷生,而是,你想报仇。”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苦难,只要你想争取,是要你敢不择手段,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你绝对不会永远处于苦难的深渊。
“我不知道这样竟然也算优点,总之,谢谢你了。”女子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辛越其实本来是想激起民愤,她不信这里四百多个俘虏团结起来推不翻这一百多个海贼,但通过在这里四五天的观察,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太不实际。
古代的群众,而且一直遭受压抑,根本不像现在的人们一样具有反抗意识,他们奉行的准则是忍,忍不了再忍,忍无可忍还是忍,总之,他们可以说没有丝毫的自由意识,可能对他们来说,哪个地方都是被压迫,自己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力气逃出这里呢?谁知道逃出这里之后境况是不是比这个地方还要差呢?
就是这种心态,不愿意争取,精神上的麻木和懒惰,固步自封,只要死亡还没有来临,就不想改变尚算安定的状态,但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