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金明全身一滞,缓缓放下碗筷,“嗯,我也听到了。”
一股逼人的窒息在厅堂漫延。
金永不安地看着父亲,金氏也把嘴死死咬住,眼眸骤寒。
“兔崽子,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红英骂骂咧咧闻着饭菜味走进厅堂。
接着,脸色忽地骤变,惨白惨白的,冷汗密布额头。
“相,相公,你怎么,怎么……”
“怎么没死在外面对不对?”金明冷笑着把话补充完,“抱歉,侥幸捡回来一条贱命,未能如你所愿。”
“没,没有,”红英心虚地低下头,“你我夫妻一场,我哪能不盼着你好。”
“甭说这些废话,”金明摇摇头,“你回来也好,有些事,是时候解决了。”
“什么事?”
闻言,金明直接转头,“永儿,去拿笔墨纸砚。”
“爹,”他小心地说,“事关重大,要不,先等等,好好考虑考虑?”
“没必要,为父已经考虑的很清楚。”
在知道老妻所作所为的时候就已经考虑的很清楚,当时就决定,哪怕儿女反对,他也要休了这个毒妇。
现在儿女支持,他更没什么好顾虑的。
闻言,红英心中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咬着牙问,“相公,你想做什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丈夫客死异乡,从来没想到会再见到活生生的人。
一时间,有些发懵,感觉脑袋都空空荡荡的。
“娘,”金永离去前,神色复杂地看一眼自己亲娘,“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别怪爹!”
“相公,”红英心中的不安越加浓烈,“拿笔墨做什么?我帮你拿吧,让永儿好好休息。”
“可不敢劳烦你,你那双手要伺候小姐,金贵着呢,可不能弄粗了划伤小姐肌肤。”
听到这些熟悉的话,红英尴尬地勾起嘴角,“拿些笔墨纸砚,伤不了,不碍事的。”
“娘以前可不是这样说,”金氏不紧不慢开口,“你说小姐皮肉娇嫩,伺候的人也要讲究保养,不能做这些粗重活。”
以前的自己特别不喜欢回家。
在金府好好照顾自己就成,安排的活也不重,家里一堆杂事等着,比府里累多了。
“死丫头,闭嘴,”红英顾忌儿子却不在意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家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闺女怎么就不能说话?”金明冷哼一声,“这家里最没资格的是你!”
说着,他催促道,“儿子,快点,别磨蹭。”
一直磨磨叽叽不肯出来的金永,无奈拿着纸笔出来。
金氏起身把桌子收拾干净后,把纸铺在桌子上,“爹,已经收拾好,可以写了。”
若说之前,金氏还对自己亲娘抱着一丝不舍,现在已经全部消散。
自从母亲进门,满眼都是心虚,却没有一丝悔悟,更没有过问爹的身体。
显而易见,娘已经跟他们离了心。
甚至对他们这双儿女,责骂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温情,仿佛,她和哥哥只是随时可以利用的工具人。
“爹,”金永依旧不死心,“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一边说,一边给亲娘使眼色,希望她赶紧认错。
红英看到了儿子的动作,却始终没吭声。
身为金家二小姐的奶妈,地位并不低,听多了各种吹捧的话,她知道自己有错,却拉不下脸。
而且,她觉得自己一双儿女傍身,并不需要害怕什么。
但是,她忘记了一点,但凡是人,都有个底线。
自己生死不知,妻子不帮忙可以,金明也从来没想过指望女人。
可串通主家、包庇凶手,居心叵测想让自己客死异乡,不得入土为安,这,绝对不能原谅。
铺好纸后,因为郁结于心,眨眼间,就把两份反复琢磨的和离书写出来。
吹干墨迹,金明咬破食指,按上指印。
“按上你的指印,从此咱们再无关系!”
红英接过纸,下意识地问,“这是什么?”
即使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她也不识字,当初金夫人挑中她,就是因为样貌普通、能力平庸,好拿捏。
“和离书!”金明转过头,看着妻子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闻言,红英惊恐地松开纸张,“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是不在乎自己相公死活,却不意味不在意自己被休。
若是被休,一双儿女跟自己无关,养老送终的都没一个。
就是在府里,也再也抬不起头。
即使做寡妇,也比成为弃妇好上十倍百倍!
“我疯了?”金明嗤笑一声,“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不,”红英慌了,“你不能这样做,我们成亲是夫人配的,你这样对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你忘了,我们被放了身契?”
说到这个,金明就觉得后怕。
若非夫人心虚急着封口放了他们父子身契,还不知道怎么纠缠。
果然,再有手腕的当家夫人,也就只能在后院兴风作浪,遇到事就慌了神失了分寸。
如果死死捏些卖身契,不管出现什么意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大不了费点心思,卖给牙人打发的远一些。
不过,也幸好这样,便宜了他们一家。
“放了身契又如何,”红英冷哼一声,“金家家大业大,想要拿捏两个刚放身契的奴才秧子还不容易?别以为恢复了自由身就能跟猴子似的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