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后面紧随着卫玠而下的山阴与太子一个侧身,也跟着进入了小院。
院门一关,马车上,守候几人的护卫立刻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姿势隐入小院的周边墙角,一瞬不瞬地盯着院中与院外的动静。
此时,在周郎的带领下,几人进了一间小小的房间。毫不客气地将山阴与卫玠拉到一旁,周郎蹙着眉道:“季老处赢来的这一诺,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用掉了?”
他的言下之意,一诺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只求用易容术来装扮卫玠带来的这黑脸人,实是有点太过浪费了。
“周兄,一诺脱得一险,救得一命,在卫玠看来,已是足矣。你不需多言了。”
“你……”真是死脑筋!周郎白了他一眼,既然不识好人心,他多说无益。对着后面淡淡而立的太子,他唤道:“你跟我进来吧。”
房门一关,径直将山阴与卫玠关在了门外。
这一进去,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房门方重新打开。周郎刚洗净手,他将手上水珠一通乱甩,又随意在衣裳上抹了抹,颇为自得地叫道:“出来吧。”
听闻他的声音,房内一人大脚一迈,直直朝着站在门外的两人走了过来。
这张脸,清秀中带着稚气,眼狭处被拉长了,嘴角处被缩进了一些,加上圆鼓鼓的脸颊,微弓的背脊。山阴与卫玠对视一眼,难道站在眼前,可爱嘟嘟,身形被缩短了三分之一的小童是太子?
这一个惊喜来得实在太过真实又太过突然。卫玠试探地喊了一声:“太子?”
却见那个小童圆圆的下巴一点,微笑地应了一声:“卫卿。”
天哪!真是太子!亲眼见识了鬼斧神工的山阴震惊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知道未来因为科技先进,许多医院都有整容整形科。所以进手术室前和手术室后,如果人的容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无可厚非。可问题是现在是晋朝,在没有任何诸如切割或是矫正之类仪器的情冲下。周郎是如何做到的?将一张脸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变成如此稚气可爱,还变魔术般地将太子的身高缩短了一截?
神奇!太神奇了!
双眼放光的她,不可抑制地瞅向周郎:她既见识到了,那么请教一下。或是请他指点一番,令她什么时候也易个容,化个妆的,应该不难吧!
却见周郎原本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态度。在接收到她充满惊奇又好学的渴求视线时,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他急急回身,带着自责的语气自我训斥道:“人前现宝,无异找死,怎么这性子,就是改不了!惭愧!惭愧!”
他这般毫无避嫌地自我批评,显是对山阴的一种排斥与暗示。山阴哪里肯罢休,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向卫玠道:“周郎一语点醒梦中人。我那些佳酿,实是不该轻易拿出来,若被人盯上了。岂不白辛苦一场?”
松了口气,她也自我安慰道:“还好还好!若非周郎,此刻我必找死去了。”
什么?还带了酒?周郎顿时喉间一噎,明知她这番装腔作势的言辞是故意激自己来着,可鼻间一嗅,腹中小虫滴溜溜地动了起来。他气呼呼道:“可恶!太也可恶!亏你长了一双母仪天下的凤眼,想不到竟是这般小心眼之人!可气,太可气了!”
他这冲口而出的话令得站于院中的三人皆是一愣。尤其山阴,目瞪口呆间使劲反手朝着周郎做了个不可乱说的手势。
太子不知她是女郎?自知失言的周郎很快又怒目朝着山阴,双手一叉继续道:“都说男生女相之人最喜睚眦必报。你这小郎果真是这样的人!”
他一前一后骂得顺溜,两手叉腰的母夜叉气势也十足吓人,山阴偷偷一瞄太子,见他被周郎的样子逗得乐了。似是没深究方才的话,又怕周郎再说下去要惹事端,忙接了台阶下:“周郎怎地一点玩笑也开不得?说笑两句还当真了?”
却见周郎高傲得一抬下巴:“看在你语气诚恳,又真情流露的份上,我且不与你计较。等酒送上来,这事再一笔勾销。”
明明是他差点泄了她的底。明目张胆地骂了她,还恬不知耻地要了她的酒喝,怎么听着还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山阴磨了磨牙应了。心中却道,什么时候,还得央着卫玠陪她来一趟,从周郎口中套出点什么东西来,否则,还真对不住今日这顿平白无故的气。
等到院门打开,大奇将早已备好的酒一坛一坛往院子里搬时,周郎忽地拉过山阴,以身形相遮,从袖间甩出一个小瓷瓶偷偷塞入她的手中。他压低声音道:“看在酒的份上,送与你的。自己回去慢慢看吧。”
山阴一喜,立刻聪明地接道:“若有不懂,还请周郎多多指点。”
“不不不!”周郎摆摆手,“仅限于此。莫要得寸进尺。”
他一转身,管自己数那酒坛子去了。
横竖山阴也不是空手而回的,她将袖子一敛,跟着卫玠与周郎告别后大步走了出去。
马车很快又驶出了育贤巷。只是这一次,两辆马车不再并驾齐驱,而是各往各的方向急急去了。
命大奇驭车回山府的山阴,撩起车帘一角看向这虽近黄昏,仍是热闹非凡的洛阳城都。与无间地狱般处处透着阴寒的金镛城不同,此刻的洛阳城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街道两旁被染了一层淡淡的桔色光晕,来来往往的百姓们,脸上洋溢的是平和的微笑。这寻常至极的温馨与自在,本应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