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两个考试同一天,只能择其一考试,不知道是喜是悲。】
穆迟意坐在一棵菩提树上,晃动着双脚,若有所思,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安君宁走到树下,一跃便盘坐在穆迟意身边的另外一个枝桠上:“小穆,这两天可有所得?”
“有所得,也有所不得。”穆迟意的眼神如山泉般清澈,带着圣洁的神情。
“怎么说?”
“纵使我心向佛,纵使我的心为仙修,可是只要我一迈出你所设的禁制,我依旧是一个妖修,人人喊打的妖修罢了。”她越想越有一辈子躲在这里的心思,虽然她可以用耳坠和手链来掩饰,可是她的心却再也掩饰不了,她自觉没有那份定力,能够如常和他们相处。
安君宁听了,看着脉络清晰的枝叶,忽然间觉得,让穆迟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早了些,她才十五岁啊!
安君宁还没回答,穆迟意却又继续说道:“我从未做过任何有违道德之事,更没有伤害过良善之辈,我自认问心无愧,可是我能做的只有在接受到他们对我的怀疑,莫须有的侮辱等时,充耳不闻吗?”
“小穆,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安君宁轻捻一片树叶,手一松,那片苍翠的树叶就像枯叶一般,飘飘零零往下坠落。
“好!”
“凡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在唐贞观年间,文殊菩萨与普贤菩萨化身寒山、拾得大师,两人在中台州相邻而居,寒山常去国清寺,与拾得十分交好。”
“一日,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听了,笑而答曰: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安君宁抬头望向穆迟意。
穆迟意一脸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这几年我如何躲得?”
安君宁再度捻起一片树叶,顺着它的筋脉一点点撕扯起来,很慢的动作,却将树叶撕扯地分崩离析:“当时寒山听了拾得的话,也是这么问的,拾得用弥勒菩萨偈上的话回答说:
老拙穿衲袄,淡饭腹中饱。补破郝遮寒,万事随缘了。
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
人弱心不弱,人贫道不贫,一心要修行,常在道中办,
世人爱荣华。我却不待见,名利总成空,我心无足厌,
堆金积如山,难买无常限。日月穿梭织,光阴如射剑。
不久病来侵,低头暗嗟叹,自想年少时。不把修行办,
得病想回头,阎王无转限。也不论是非,也不把家办,
也不争人我。也不做好汉,骂着也不言。问着如哑汉,
打着也不理,推着浑身转,也不怕人笑,也不做脸面。
劝君即回头,单把修行干,做个大丈夫,一刀截两断,
跳出红火坑,做个清凉汉,悟得长生理,日月为邻伴。”
(小苏精简版)
“寒山听了这段话,没有回答什么吗?”穆迟意忽然间觉得这个故事不该就这么结束。
“故事的结尾,只留下寒山朗声大笑道:‘度人易,度己难,我能忍能让能避能由能耐,却不能敬,如今过去数百年,却看不到他如何,你代我看下去。’”
“度人易,度己难……”穆迟意喃喃自语,仿佛有所得。
安君宁也不打扰穆迟意,每当他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总会有一番顿悟,这次和穆迟意说起这个故事,更是有了原先从来没有的见解,也许,百年之后,能看到他如何,但也许,百年之后,依旧看不到他如何,此间如何取舍,皆由众生而定。
而他,就是那个仅仅十年看不到她如何,便舍弃了继续看她的耐心,于是,他最终失去了她,尔后,青灯古佛常伴的仙修罢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开始就一心向佛,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自己放弃,若不是自己的不坚持,他兴许只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一个仙修,而非佛修。
度己难,难度己,何时他能够度己了,他的人生才真正圆满。
——兴许,人生一辈子,都不能圆满了。
穆迟意回过神来,便看到菩提树下已经散落了好多青翠的树叶,抬头看向安君宁,却发现他的思想仍旧在神游,只是手下意识地捻起一片片树叶撕扯罢了。
穆迟意悄然落地,不想打扰安君宁,没想到安君宁在穆迟意落地之时,从穆迟意头顶问道:“怎么,要走了?”
“枯坐了两日,是该歇息歇息了。”穆迟意说罢,不见抬头,也不见回头,挥一挥蓝袍衣袖,便穿梭于层层叠叠的菩提树间,很快回到了客房。
穆迟意直接脱靴上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落入了沉酣,纵使头载万千烦恼丝,心若无物,便是空,到了一定的思想境界,穆迟意自然能够很快便入睡,再没有了先前的辗转反侧,也没有噩梦烦忧。
安君宁看着穆迟意离开,扔下已经被自己撕地只剩下中间一条茎的菩提叶,望着远处的日落西山,夕阳映衬下的蓝天格外的湛蓝,连青山掩映间,都宛如有了一丝蓝光,兴许,他也该出世看看大千世界,如此这般,才有机会能够真正做到度己。
如果自己能够将穆迟意度了,那么,他也是时候出山了,自来到这极乐世界,他还真的与世隔绝了